“刚才你们大姐叫得那么惨,我还以为杀人了呢。她怎么啦?”
“她,她……看到了一只老鼠。”
“啧,不愧是上海的大小姐!一只老鼠有什么了不得,大惊小怪成那样……对了,小庸,妹妹有道应用题不会做,你可以来我家帮我家那个榆木脑袋讲讲题吗?”
朱盛庸低着头,试探性地往门口走。
爸爸没有拦下他。他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走进了对面邻居家里。
热心肠的女主人默不作声地关了门,拿出紫药水,用棉花球蘸着,给朱盛庸沁血的嘴角涂紫药水。
玲玲妹妹一脸愤慨:“你爸又打你啦?”
朱盛庸低着头,士气萎靡。
“你都读高三了。你都长得比你爸都高了。你都要出国了……”
“小点声!”阿嫂提醒女儿。
南向的这户人家虽然住房面积约有16个平方米,可房子里住了6口人,实则比朱盛庸家还拥挤。
自打一般进这幢筒子楼,南向对门的这户人家就是朱盛庸的羡慕对象。他们家看上去并不整洁,但人与人之间却那么亲密和睦。爸爸宽容、大度,经常搂着大的,抱着小的;妈妈温柔,会骂孩子们但从不骂得尖酸刻薄,会打孩子但仅限于轻轻拍一下。
坐在南向家庭的凳子上,朱盛庸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他要是结婚,绝对不要仗着性别优势欺负伴侣,更不要仗着年龄优势欺负孩子。他将宁肯单身到老,也绝不要三天两头爆发争吵打闹的婚姻家庭!
即使是假借给玲玲补课逃避,也不能逃避得太久。
幸而那个周末,是朱盛中从第二工业大学回家的周末。
全家唯一一个敢跟暴虐父亲顶嘴的人就是朱盛中了。
听到哥哥跟邻居们打招呼的声音后,朱盛庸辞别对门婶婶和玲玲妹妹,回到自己家。
朱爸爸悻悻然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朱妈妈平平静静地剥橘子,剥好了一瓣瓣掰开,丢进水杯里。水杯上方蒸发着氤氲热气。很多时候,妈妈的平静对朱盛庸来说都是谜。
“你小子决定不去美国啦?”哥哥问,尾音昂扬。
朱盛庸点点头。
“是不是因为他们老在你面前说没钱、钱不够?”哥哥扫向父母的目光,明显是鄙夷的。
三年前哥哥高中考大学的时候,想考上海美院——他打小有绘画的天赋,对颜色特别敏感,然而爸爸拒绝了他,因为舍不得花钱让他上培训班。
哥哥倔强地坚持,一直按自己的方式画画。一进素描考场,他才知道业余和专业的区别大如鸿沟。幸而最终被业余大学的工业美术专科录取。幸幸而业余大学赶在他毕业之前更名为“第二工业大学”。
父母是在他面前全方位多角度阐述过家里没有钱,但那不是朱盛庸放弃去美国的真正原因。
“告诉过你他不去美国是为了陪外公,你还不信!”朱爸爸嘟囔道。跟在老二面前气场全开不一样,朱爸爸已经下意识在老大面前收敛行为了。
“真的?”朱盛中盯着弟弟问。
朱盛庸点点头。
“你会后悔的!”朱盛中飞快下结论,“现在告诉美国学校,你改主意了,还来得及吗?电话费我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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