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下旬的松桥大队,太阳虽然恶毒但温度还不太高,道路两旁的麦子已经金黄金黄的;远处的油菜籽粒粒饱满也黄了壳,叶子都有些干枯了,再过一个赶集天估计就能收了。
对松桥大队来说,一个赶集天也就是六天。
此时大队的田里面,每块田里都有三两个人在锄田,以便四月中下旬能够准时移栽秧苗。
至于干土,得等到麦子和油菜籽收获之后才下种,种的是玉米。
胡翠花回到老两口分到的田里,那是一块足有半亩的大田。此时宋老三正弓腰卖力地锄着田,毕竟今天就得锄完,不然拿不到满公分。
这一大家子,一年指望的就是这点公分,届时可以多分些粮食,不多奔下怎么能填得饱肚子。
见老伴儿回来,他急切询问:“咋样?有没有回来做饭?”
此时的他脸因为劳作红了一片,嘴唇也干起了皮。
胡翠花拿起田埂上的锄头,低头开始劳作。
“我说你就是想多了。从小到大,碗儿什么时候不是最听话的?你别看她发了那么大脾气,她在咱们一众孩子里面是最心软的,怎么可能不懂事地晾下一家子人。”
“也是。不过回头你得训训那丫头,别人提提意见怎么了?那样和我说话,我的一家之主的威严还要不要了?”
宋老三拧着眉,还在想宋沅的“大逆不道”。
“要得,一会儿我讲讲。不过我说老头子,老大家的丫头也该教育教育了,好吃懒做,你哪个时候看见她里里外外帮过一次手,就连端菜那都是怕脏了手一样。”
那可是要吃进她肚子里头的,她看着都嫌弃,还要她们这些长辈来伺候她!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经过宋沅这一闹,成功的给老太太上了眼药水,让宋芳在老太太那里“露了脸”。
老太太的话音一落,宋老三的脸色更加不好,显然也想到了是宋芳挑的事。
“我等下和老大讲道讲道,那么大的姑娘成天就会搬弄是非。”
其实宋老三尤其不满的是,家庭本身就贫穷,老大两口子还闹着让芳丫头读书。
老大两口子以为自己不知道,他们不过就是仗着大家不喜碗儿,想要芳丫头躲避干活。
以前想着自己两口子老了要跟着老大过活才松了口。现在17岁的姑娘了,啥也不会,成绩也不行,没来由要让她占了自己孙儿的道。
尤其是现在家里供着四五个人,宋芳那点成绩宋老三都羞得说出口。与其让她花着钱在学校里面混日子,不如早点回来帮忙,手头学点东西也该寻摸个人家了。
自己两口子也老了,而家里的人也慢慢长大。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光是自己和几个儿子儿媳,做的公分远远供不了一家吃喝。
宋芳早点下学,可以节省一笔开销不说,还可以帮忙挣点公分,也让她感受感受劳作的不易,今后嫁人也懂得如何去生活。
这个时候,嫁人都是嫁在附近的村子,公社都不要想。除非人非常优秀,不然总是要在土里刨食的。
土里刨食的,下种,收获都是有讲究的。现在不学点在手上,到时候就是睁眼一抹黑。
“那可以,你给老大说说。你看老二家的荞荞,现在做学徒可以不靠家里。碗儿更是从七岁起就上工。还有老三家的穗穗和文子都自己谋生路了。就老大家的丫头,到现在还在混日子。”
“老头子,咱一碗水端平不了,但莫得让老二和老三寒了心,咱已经没有老四了,这个家可经不起折腾了。”
想到自己失去音讯的老四,胡翠花心里痛啊!那是她三十多岁才生下来的孩子,也是他们家最出息的一个。
得知他失去音讯之后,自己这头都白了一半。
宋老三也沉默了,他也想到了自己乖巧的儿子,以前在家的时候总是打水帮他洗脚,老大老二老三有谁注意过这些问题。那是个乖巧的孩子啊!宋老三眼里皆是怀念。
“晓得了晓得了”,宋老三声音有气无力的,从喉咙缝儿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
“好了,不讲这个了。碗儿那个丫头,早上打猪草的时候捡了些竹荪,中午可以好好吃顿饭了。”
“好,好,好”,宋老三来了精神,那可是好东西啊!
一年只能吃一次竹荪,自家的孩子上学的上学,出去的出去,只有碗儿一人在家。她自己还得上工,哪像别个家娃儿天天山上窜,能喝上一次竹荪汤宋老三还是稀罕得很。
有了动力,老两口锄田的速度更快了。
而一旁的几房人,看着老太太去了又回,心里有了答案。
王大芹心想,你宋碗儿闹归闹,还不是得乖乖回来伺候人。想要在这个家继续生活,那就得把各房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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