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兄的娘子真是聪慧,竟然料到未来老丈人会这么说。
崔敬一垂下眼帘,暗暗称奇,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先生,这赘婿入赘,一开始或许能善待清清,待天长地久,旁人三言两语,难免心生不甘,移了心性。”
名门子弟,那是不可能入赘的,除非是公主招驸马。
不然哪怕是郡主,也是出嫁的。
肯来入赘的男子,家世一般是常情。
这还没什么。
更怕的是,外人有色的眼光,会让赘婿自卑自怨自艾。
日子久了,难免就埋怨妻子和老丈人。
若是有朝一日出了头,怕是为了掩埋过往,还会宠妾灭妻。
裴大儒何等人物。
自然知道赘婿的劣处。
所以为了女儿一世安稳,裴大儒从未想过招赘。
哪怕他和夫人仅此一女。
但是,若是不招赘,那确实,嫁再近,那夫家也不可能让女儿回娘家住个一年半载的,更何况常年如此。
反倒是远在西巽的崔家,路程远。
来去路上,就像崔敬一说的,两夫妻可以游览山河,走遍大好河山,一路游玩,也就到家了。
更因为离得远,住个一年半载,崔家也不会说什么。
崔家子弟游学,谁不是一出去就好几年?
咦,这么一对比,让清清嫁崔家,还真的是不错的选择。
但是裴大儒又觉得别扭,凭啥这小子说啥就啥?
“就算如此,也不是只你一个合适,老夫要再斟酌斟酌。”
裴夫人翻了个白眼,如今头疼的问题都解决了,自家老爷怎么还矫情上了。
谁知,崔敬一接了一句。
“合适的即使千千万,但是爱慕清清十多年的唯我一个而已。清清想嫁的,也只我一个。”
这话说的,怎么那么欠揍?
来听墙角的阿碧,抱着柱子,听着正厅里,一阵鬼哭狼嚎。
老爷的吼声,夫人的劝慰声,还有崔公子的惨嚎声不断传出来。
完了完了,这事该不是黄了吧?
那小姐要怎么办?
会不会哭晕过去?
小半刻钟后,鼻青脸肿的崔敬一被裴大儒撵出了正厅。
“小混蛋,让你家大人来提亲,崔大学士又不是没来过我落霞山,没听过自己给自己提亲的,搞笑不是?”
崔敬一本来捂着脸地惨嚎着。
闻言,木愣愣地转头看着裴大儒。
“听清了没?听清了就滚蛋。”
“听,听清了。”
崔敬一又哭又笑的,“我听清了,来提亲,哈哈哈,提亲,哈哈哈。”
裴大儒看着崔敬一那傻样,抽了抽眼角,嫌弃。
在崔敬一离开之后,裴大儒才接过裴夫人递过的茶,一饮而尽。
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来。
裴夫人捂嘴偷笑,老爷笑得,比傻女婿还傻。
阿碧笑嘻嘻地冲回院子给裴清清报信。…
“小姐,小姐,成了,成了。”
裴清清瘫坐在地,又哭又笑。
落霞山上的傻子,又多了一个。
……
时间过得很快。
落霞文会的日子到了。
这也意味着众多举子离开落霞山的日子近了。
对于大多数举子而言,能进书楼,能得到书楼四位先生指导,能得到裴大儒亲自批文指教,就是来落霞山最大的收获了。
这些举子个个都是一院魁首,一州解元,谁都不是傻子。
这十来日的交流下来,也大抵知晓了那几个人文超众人。
明日就是文会了。
季言安一直到夜幕黑透才离开书楼。
书楼台阶上,几块不显眼的冰,在灯笼的映射下微微泛着光。
下台阶的时候,季言安一脚踩在冰面上了,一出溜,整个人往前栽去。
旁边书童呆的偏舍里,刚出来的葛杨根本来不及赶至,眼睁睁看着季言安头朝下摔下去。
暗处的般乐瞬息便至,手往季言安后腰带上一扣,轻飘飘地将人提起。
季言安站稳,脸色并无异样。
“这都第几次了,这几日真的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葛杨捂着扑通直跳的小心脏走近。
这几日,季言安踩了三次冰,两次坑,躲过了一次从天而降的花盆。
还好,吃食都是家里做好送来的。
季言安目光沉沉地在冰面上一扫,没有出声。
台阶上这么整齐平滑的一块冰,很明显就是水倒上去凝结的。
“其他人有出这些事吗?”
葛杨连忙回答道:“大爷,我和其他公子的书童小厮打听了,大多数人都没遇到。就您、崔公子、还有一位方公子。”
“他们怎么样?”
“崔公子没事,方公子扭伤脚踝了,今日都是拄拐来的。”
季言安转头看般乐,般乐知道姑爷的意思,点头道:“崔公子身边也有侍卫。”
一行三人下山回小院。
路上,般乐自动请缨。
“姑爷,我去查查?”
季言安摇头。
“不必了,左右不过那几人和他们家眷而已,甚至有可能,都下手了。”
没必要查,明日之后,尘埃落定。
般乐不解。
“不揪出来收拾收拾?”
“没必要,这种被大儒收徒就一步登天的机会,为了增加点筹码,做点小动作,人性罢了。”
若不是崔敬一帮过他,他也会对他出手。
当然,不会如此浅薄的伎俩就是了。
次日,天朗气清。
文会在书楼旁的学海楼举行。
李堇和季言安只带了般可和葛杨,将青叶和般乐留在外面。
学海楼一楼很大,这待客厅,就有五十丈方圆。
上方,有五张案几,分别坐着裴大儒和四位书楼先生,以及他们的夫人。
下方分左右,各陈列四排案几。
左右一方两排,分前后,错落摆放。…
夫妻一案,婢女小厮跪坐主子身后。
李堇和季言安由裴大儒的老叟带着,坐在了左一席。
席上,已经落座的举子们,看着两人落座,脸色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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