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光夏虽然没有明说要自己去,但他身为州同知,本就负责分掌地方盐、粮、捕盗、河工、水利以及清理军籍、抚绥民夷等事务。
所以处理善后,招抚流民之事,非邓光夏亲自去不可。
李幕僚因方才提的建议不被梅若甫所喜,正要有心弥补,闻言便说道:
“流寇是否尽剿,公文上也语焉不详,同知大人身负重任,恐不宜轻离州城。”
这冠冕堂皇的话总算让梅若甫满意了,只见他丰满而白皙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捋胡须的动作愈发轻缓,显得儒雅而又威严十足。
邓光夏也笑了,他略往椅背上靠了靠在官场上这可是大忌,属于在长官面前失仪,很不尊重长官。
梅若甫的笑容便有些僵硬,短而浓的眉毛跳了跳。
然而在他发作之前,邓光夏便开口说道:
“不错,因此小弟以为,当由岱成吴泰升字兄前往宜章,核查明白流寇详情,以及广西溃兵张某等事。”
吴泰升听了顿时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儿一般,连连摆手道:
“不妥不妥!”
邓光夏斜睨他一眼,语气有些冷淡道:
“为何不妥?身为一州判官,岂能事事置身于外?”
这话便是敲打吴泰升,让他不要再首鼠两端,该表态了!
谁都不得罪,可能吗?
吴泰升没有回答,眼睛却巴巴的看向梅若甫,希望知州大人能给自己解围。
梅若甫饱经世故,岂能不知吴泰升的想法?
他有意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流寇之事甚大,若是处置不当,恐怕在座诸位谁都脱不了干系。”
“所以诸位当以大局为重,只要勤勉任事,该是谁的功劳,自然也不会少。”
这几句话里的意思,可就多了。
邓光夏稍一思忖,对梅若甫道:
“大人在流寇进犯州城时,指挥有方,有目共睹。若非力保州城不失,流寇也不会窜至宜章。”
“无论如何,宜章大捷皆因此而起,这一点任何人都不能抹杀。”
“下官以为当下要务,是尽快核查清楚,以便详文上呈。”
梅若甫同样也听明白了邓光夏的意思。
他拈须笑道:
“既如此,便有劳老弟了。”
邓光夏起身道:
“此分内之事,下官一定尽心竭力!”
表面上看来,梅若甫和邓光夏似乎都各退一步,甚至是和衷共济,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谐场面。
但实际上各人心里想的,到底是借此大捞功劳,还是借此打击对手,那就不好宣之于口了。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并没有影响到吴泰升,他坐在一旁低着头,脑袋还一点一点的,仿佛快睡着一般。
“鹤翁,为何”
待邓光夏和吴泰升二人告辞之后,李幕僚有些不解的对梅若甫说道。
梅若甫摆手打断他道:
“无妨!宜章情形复杂,未必就能让他如愿。”
另一个幕僚觉得这样始终有些被动,便提议道:
“不若派人暗中查探,免得被他蒙蔽?”
梅若甫笑道:
“吾正有此意,既然先生也想到了,那么便有劳先生走一遭,如何?”
那幕僚忙应道:
“学生一定谨慎从事,不负鹤翁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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