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县,黄庙村。三月三,诡上山。
时近黄昏,日薄西山,昏暗的天色下,各家已点起纸扎的灯笼。
然而灯笼上,却不是代表喜庆的艳红,而是惨白如铅纸。
连绵的唢呐声从黄庙村祠堂外传来,涂着胭脂的纸扎人倒在路旁,时不时被风扰动,惨白灯火映照下,露出有些古怪的笑容。
几个流着鼻涕的半大孩童,正扒在祠堂门前不远的黄泥墙下,扶墙看着远处喧闹的唱班。
“听说,宁哥儿就要死了。”,一个略有些敦实的孩童闷声道。
“笨!”
敦厚孩童背后,一名精瘦的孩童照着他脑袋拍了下,然后有模有样的抱着胸说道:
“我可是听我娘亲说了,宁哥儿的大伯已从临近的县赶回。”
“宁哥儿的大伯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这次闻讯而来,还专程请了个县里的高僧。”
“依我看,有那高僧在,定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精瘦孩童激动的说着,手里更是不断比划,就如他便是那高僧本人一般。
“可是...”,敦厚孩童流着鼻涕犹豫道。
“可是,我听大人说,那邪祟邪门的很,一天便要死一人,如今宁哥儿大哥死了,今晚宁哥儿......“
“哎哟!”
话未说完,一记暴栗从众小孩背后袭来,一人赏了一下。
“天黑勿语!小屁孩子,还不快回去!”
“那个不长眼的,竟敢打小爷!”,几个孩童吃疼的挠着脑袋,为首的精瘦孩童连忙骂出了声。
然而,借着昏暗的惨白灯火,众人看清了从旁路过的妇人面貌,不是旁人,正是那精瘦孩童的娘亲。
“呀!”
霎时间,众孩童被吓的屁滚尿流,一溜烟的,在杂乱的村巷里散了去。
妇人看着哇呀呀跑回去的孩童,脸上眉头紧皱,终于在瞧不见几个半大的身影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唉,可怜娃啊。”
说完,妇人便转过头,继续向着喧闹的祠堂走去。
黄庙村,赵氏祠堂,偌大的灵堂内,整齐的摆放着四口漆黑的棺材。
其中三口棺材里躺着的,正是这几日里惨遭横死的一家苦命人。而这一旁的第四口,则更是为下一人准备的。
那些孩童口中的宁哥儿,也就是这一家最后的活人,此时正披麻戴孝的跪坐在灵堂里,属于自己的那口棺材下。
黄庙村的名字,起源于村口的一方土地庙,因庙中祭祀的土地公生前姓黄,所以称为黄庙村,但实际上村里的农户皆姓赵。
此番遭遇邪祟的一家,平日在村里颇有些威望,即使放到十里八乡,也算是有名的一户。
家主赵秋意,修习一门家传的拳法,在兰溪县里开了间不大不小的武馆,整个县城地界里,凡是练武的,皆要卖他一个面子。
然而,就在三天前,一个寻常的夜里,家主赵秋意却离奇的横死,死状还极惨。
但毕竟赵秋意生前也是方人物,事情一出,县里马上就派了仵作过来验尸,然而并没有发现任何内外伤口或是病灶。
一位大活人,还是位教拳的老师傅,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一时间,县里的人都道赵秋意是遇了邪祟。
遇邪祟而死虽听着有些晦气,但好歹赵秋意活着时有些名望,所以事情定下后,县城里不管是官面上的巡捕、差夫,还是混道上的伙计,也都来武馆参加了丧礼。
毕竟是习武之人,身前事后,都得讲究个排场。
而且习武之人血气重,又是人多热闹的场面,隆重的办场喜丧,这事也就过去了。
然而,当天夜里,一群大老爷们正落座武馆中,光着膀子喝酒时。正厅内,为赵秋意遗体守夜的赵夫人,也离奇的死了。
同样的死状奇惨,同样的毫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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