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苍老眸中的脆弱一下子就碎成了点点泪光，只闪烁着碎光，但终究是没有落下来。

她的眼眸中哀伤中透着温情，不远万里，跨过苦涩等待的岁月，荆棘遍布的险路，终于、终于让游荡不安、思念泛滥成灾的心有了着落。

这一刻的安稳和踏实，让多少夜不成寐、泪水苦涩的夜晚有了交代。

“你、好吗？”

顾母微笑着，没有因为叶因冰冷的态度转变有任何转变。

极尽全力地用属于成年人的冷静自持保持着自己的优雅和体面。

泣不成声、涕泗横流，那样过于煽情和感情昂扬的画面不属于她。

也一样不属于她的女儿。

瞧，她的女儿，不愧是她的女儿，机警又冰冷，冷静的目光下，不用多看，就知道所归属的心是多么强大。

所以，苦难而来，没有将她压垮，却让她如悬崖上的野草，不朽的生命，优秀地生长。

但其实，她原本有更多选择的机会，她也可以选择做一朵温室里的花朵，不用经历雨打风吹，我也会将世界碰到她面前，让她领略一切。

而不是被迫地成长。

她也可以不用那么优秀，无所事事也好，庸碌无畏也罢，她是她的女儿啊，她可以肆意用不计后果地做任何选择，成为她想成为的人，拥有她想要拥有的人生。

而不是，如此这般，被迫接受。

所以，我的孩子，之于此时，所有的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歉意，而好像所有的弥补也弥补消逝的时光，你的经历，过去的，还是过去了。

只有苍白寡淡的话语，甚至是浮于表面的寒暄，因为，我的孩子啊，我冲动地前来，其实也并未做好如何何以相处的准备，只是笨拙地渴望，我甚至害怕，自己哪怕再多对你说一句话，声音都会颤抖呜咽起来。

那多不美。

你的母亲，我，从来骄傲，脆弱，不要让你看到。

所以。

还好吗？

叶因不知道为何，心头闷闷的，有点儿不是很舒服，眼前优雅透着一种书卷气的女士，眸中的包容和智慧莫名让她无比安定和亲近，但是再看看旁边顾阮阮孺慕望向这位女士的目光。

叶因的心头又忍不住地憋闷，恶心，还有点儿难以明说的小脾气。

“我们......认识吗？”

顾大哥只看到自己母亲面颊的肌肉仿佛一瞬间更紧实立体了，她是咬紧了后牙槽。

再看看面上强撑的优雅的微笑，好像下一刻就会狼狈地崩溃，泣不成声。

“妈！你”

顾母握住顾大哥的手臂，摇了摇头。

不要说，我来。

这是我欠她的，所以苦和痛，都是因果，势必要独自承担。

顾母强撑着微笑，语气温和，“我们......素昧平生”是啊，明明与生俱来的牵绊，被硬生生地割断，再不相识。

“但我一见你，便忍不住心生欢喜。”宝贝，你就是我的满心欢喜啊。

“可不是？我们因因这样的小姑娘招人喜欢不是很正常吗？能理解！特别是对我这样没有女儿的人来说，这种心情哦，这种开心哦，就像是整个人躺在棉花里的那种感觉，舒适得伐哦！”

何母很是亲密地揽着叶因手臂，非常迫切地表达自己的喜爱和占有，警惕地看着顾母身边的顾大哥，嗨！这位小姑娘已经被预定了啊！不准抢！你抢也抢不过！

叶因很是尴尬，想要和何母保持距离，但对于别人的这种真诚的喜爱和亲密又有些不忍拒绝，忍不住望向旁边的何云缙，眼神示意！喂！你妈妈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何云缙则是看到也装作看不到，一副事不关己的狗样子，这一次，他倒是有些不那么讨厌这位人类母亲的黏黏糊糊了，毕竟不是针对自己的，何云缙忍不住想，若是叶因一直在他身边，是不是也就能分担他这位妈妈的注意力了？自己也不会一直被烦扰被针对？想着，好像是还不错的样子？

“真羡慕你哦，还有个女儿，喏喏喏，你女儿在那里了。”所以赶紧走啊，不要一副想要将我儿媳妇儿拐跑的样子啊！怪吓人的！

“不过小姑娘这样子有点儿......呵呵，我不是那个意思，收拾收拾洗洗干净，应该还能看哦？”谁知道呢！反正我家因因最好最美！清清爽爽！闻着还有点儿香喷喷的!真好！迄今为止，这个臭小子这辈子干得最让她看得上的事情，也就是找个这么个小姑娘了！哎！真好！

她现在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将那些珠宝首饰、漂亮衣服全部都拿来给因因穿戴！

一定是是世界上最美最好的因因！

顾母的眸光不由转到了顾阮阮的身上，眸光很平淡，冷静，没有任何起伏的那种，就像是用最科学严谨的态度对实验数据进行分析一般，公正而深刻。

“她不是我的女儿。”

顾阮阮原本希冀又渴望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惶然又可怜兮兮，咬着唇，泪光闪烁，可我也曾经叫你妈妈的啊......

曾经，是了，曾经，只有我一个人记得曾经的是吗？

顾大哥像是有些不忍，嘴唇嚅嗫，看了看顾母，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也没有说出口。

而二程也很懵逼，不是妈妈？那顾阮阮叫什么？这年头连自己妈都能认错吗？就滑了个大稽啊！

还是......满满的瓜？

顾母的声线平稳冷静，透着固有的坚持和执拗，“我的女儿只有一个，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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