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才开口问道,“叔父这是准备踏出那一步了吗?”
“谁能猜到他怎么想的?”金九城露出些许带自嘲的笑容。
“当年天下人皆知江南五姓出了一位崔溟沧,但天下人可知江南五姓少了一位住世地仙,这一啄一饮,还真不知道是赚是亏啊。”
这一次,金不换少有的没有反对自己父亲的话。
“阻拦天下一统,其中因果纠缠,连那仙佛都讳之莫深,若不是如此,以叔父的才情,早就踏出了第五楼,直入那第六楼的无上妙境了。”
“天下第一人,终究只是天下第一人。”
五家密录中记载,当年崔溟沧饮酒赋诗于溟沧江上,本来是没想要阻碍天下一统,哪知道那武帝的传令官仗着天子威仪,下令让他离开溟沧江。
崔溟沧不愿,“这江河广阔,你们打你们的仗,我游我的江,谁也不碍着谁。”
武帝当初携天下一统之威,让传令官发话,“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江虽大,朕不许,自然一舟不容。”
崔溟沧怒极而笑,“这二十万兵马还挪不动我的船。”
于是一代开国之主含恨而终,一代天骄蹉跎半生,却留下了一段后世佳话。
可以说这是两个人的输局,成就了天下人的笑谈。
金不换略带疑惑地问道,“叔父当年真的只是恼那武帝碍他游江,就横江三十载?”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金九城没好气地说道,天下琢磨崔溟沧想法的人数不胜数,但即使他们这些至亲,也不知道这位天下第一人的真实想法。
“那这次叔父是做好了准备吗?”
崔溟沧无法成道的因在天下两分,那他想要挣脱这份因果,自然只有让天下一统。
本来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江南五姓向大周低头,但事到如今,不仅崔溟沧低不了这个头,坐拥半壁江山,隔江独断的五姓也不愿意低这个头。
所以崔溟沧想要成道,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攻伐大周,另立新朝!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
这么多年来,大周和江南五姓都达成了某些默契。
比如听宣不听调,这大义还是在大周身上。
但如今,一旦崔溟沧宣布建立新府,不仅在四十九府的基础上设了第五十府,破了‘天演四九’之数,动摇了大周国运。
而且从大义上,从今往后,江南五姓是真正的隔江独断,不再听从大周调遣了。
他金不换明白,大周必然也明白。
这一步踏出,就是真正的生死之争,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金九城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没有看金不换,而是转头望向了窗外,望向了那大好晚霞,锦绣湖山。
“这一步,谁敢说有万全的准备呢?”
“不过既然他想要踏出这一步,我们五姓之中谁能够拦住他?就算有人想要拦住他,恐怕第一个仇敌就是自己人吧。”
金九城笑着转身说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你的机缘,他刚好就在太阿,你们叔侄关系极佳,或许你可以去探探口风。”
金不换明白自己父亲这是将自己当做探路卒来用了,不过这件事牵扯实在是太大了,即使他有心置身事外,也避无可避。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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