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病房的窗外是高大的法国梧桐,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浓密的树荫透过窗棂,给病房送去些许阴凉。
方南就安安静静坐在那或明或暗的阴影里看书。
占云波说,他站在病房门口那一刻,看到这样一个场景,瞬间觉得时间都静止在方南手上的那本书里,世界上所有的声音,连同外面聒噪的蝉鸣,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然后方南从书本里抬起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占云波,冲他莞尔一笑,他心里突然就咯噔一声,燃着了。
后来占云波就开始跟方南借书看,可方南的父亲很快就出院了,出院那天早晨,是方南的妈妈来办的出院手续,占云波还欠着方南一本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舍不得还了。
再后来方南偶然听到占云波的消息,还是那年过年。姐姐方希月从底下县城调动工作回了下江市内,妈妈给姐姐安排了相亲,等姐姐相亲回来,说起来相亲的对象,说是给爸爸管床的那个占医生,也就是占云波。
方希月觉得和占医生聊得还挺好,就等着他的电话,哪里知道,就杳无消息了,后来却听中间人说,占医生考博去了省城湖夏,方希月明显有点遗憾。
方南再次见到占云波,是在W大附属医院的急诊科,那时候是她工作的第三年,因为不规律的饮食和经常熬夜,胃疼了一整夜,大清早到医院看急诊时,碰到心内科派到急诊看病人的占云波。
占云波一路给方南刷脸,看诊、做胃镜、送进消化内科病房,才急匆匆回病房交班。
那一回,方南因为十二指肠球部溃疡住院七天,这病说大不大,方南怕父母担心,就没跟家里说,倒是占云波没事就往方南病房来看她,到方南出院的时候,消化内的医生护士都确认了,方南是占云波的女朋友。
等到方南出院之后,却很意外收到占云波用手机发来的特殊医嘱:这样的胃病全靠养,不能饿,也不能多吃,包里常备苏打饼干,少吃甜食,不喝冷饮……
方南觉得挺奇怪,她印象中好像没有给过占云波手机号码,只以为他是在消化内科抄的。
无论如何,麻烦了人家那么久,方南还是觉得应该请占云波吃顿饭,表示一下谢意。
可就在那一天,占云波表白了。
他说他早就有了方南的手机号码,就是和方希月相亲之后,让安排相亲的姑妈跟中间人要的。他很隐晦地从方希月那里打听到,方南那时候已经签约了真友传媒集团,要留在湖夏工作,本来一直犹豫是继续读博士,还是按照姑妈的安排,在下江市人民医院工作,那一天回去,终于有了决断。
因为这个选择,占云波还被姑妈骂了一顿。占家一直生活在农村,条件并不好,父母都务农,母亲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家里一个姐姐出嫁了,一个妹妹还在读书,如果懂事,就应该按照姑妈的安排,好好工作,接过父亲肩上的重担,下江那样的城市,总比湖夏生存压力要小许多。
占云波默然无语,省内最强的三甲医院和学科带头人的博导,市级三甲医院和安稳的生活,不见得是晦暗不明的前程,关键是他奢望的前程里,多了一丝绮丽的遐想。
占云波的表白,让当时的方南颇为惊讶:“如果我们没有偶遇,你准备去找我吗?”
占云波的黑框眼镜闪着晦涩的光:“总要试试,你那个号码,我翻出来无数次,还是觉得,等到身有立锥之地,才好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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