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十天有余,弥罗最终还是追上了,北昆元兵耗尽了元力,暗淡无光,一丝气机也不再流露,流光不复,变作一掌大小落在弥罗手中,道剑之重足有千山,弥罗一时没有察觉,竟是握持不住,直直的被元兵带着自云端坠下,周遭房屋,地面,乃至山岳江河都剧烈的震动着,衡州青城毁于一旦,三十里方圆的巨坑覆盖了大半座城,不知多少百姓因此身亡。
四散的血雾逐渐汇聚起来化作人形,弥罗可谓有苦说不出,伤了这肉身再要修复最是耗神,可偏偏从自己来了之后,几次三番都是如此。
“你竟舍得本命道剑不要,也不愿现身吗?真不明白尊者何故如此看重你,要费这般手段。”弥罗望着地上那残月状的道轮,心中疑惑不解,北辰君之名虽盛,但此刻他神魂魔染,修为早已大不如前,即便不管也迟早入魔,若是为了防止他自斩修为,尸解托生,却也不可能,尊者何等身份,这种事在他眼中更是不值一晒。
“你自管躲,此界天门已闭,任你汪越修为通天也走不得,你不是神魂魔染了吗,这本命道剑落在我手中,我弥罗自当再助你一臂之力,莫要谢我才是,哈哈。”弥罗嘴角勾起,面容渐渐变化,片刻之后已经完全看不出善逝的模样了,玄衫皓首却面容清俊,手持白色拂尘,俨然和汪越长得一模一样。
血雾将那深陷在地中的北昆元兵裹住,悬在身前,千山之重又如何,失了元力的道剑还入不得他弥罗的眼,不过玩物而已。
青州衡陵钟山玄机门。
漫山枫叶,洋洋洒洒,如雨一般落得肆意,在地面积起了一层红毯,苍白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映照下来,映着红衣,映着白发,在墓碑上形成点点光斑,一张古琴斜靠在旁。
一壶香茗,是师尊生前最爱喝的一叶香,玲珑子特地去青云宗讨来的,香炉飘出缕缕轻烟,幽香久久不散,一如这琴声,悠远飘渺。
一曲罢。
清酒入喉,仍是甘冽。
玲珑子伸手拂去那碑上落叶,倒一杯清茶,撒在墓前,自她回到门中之后,便没有在管过其他事,在这墓边搭了一个小屋,终日伴在墓旁,一个人舞剑,一个人吹箫,一个人抚琴,一个人喝酒。
“青玄子的确差了你许多,你该庆幸他心入唯情,若换个人只怕纠缠不休,反倒扰你心绪。”萧殊望着面前这绝美的一幕,不由感慨道。
“萧师说笑了,师兄什么性格我自是清楚,我什么性格师兄也知道,虽有同门之谊,却也仅限于此,玲珑早已忘情,心境不同而已,没有比得上比不上这一说。”玲珑子说道。
“既然忘情,何苦孤守此地?”萧殊问道。
“师尊生前最爱听曲,师兄他们琴艺稍差了一些,徒惹师尊生气。”玲珑子半开玩笑的说道,说完自己先笑出了声。
这是玩笑之言,当年没有救下天玑子已经成了她的心结,奈何故人已逝,此结何时能解,他萧殊不知,玲珑子自己也不知,也许是天玑子的死成就了玲珑子的忘情心境,可成在此,败亦在此。
“玲珑子姐姐。”
声音由远及近,一道身影踩踏着树枝,一步一跃,速度极快,顷刻就落到了两人面前,才见到萧殊便不由得哭丧起了脸“萧要饭啊不,师父,你怎么在这?”
“怎么,就许你来找你玲珑子姐姐,就不许为师来逛逛?”萧殊颇为头疼,自他剑道恢复以来,一手御剑让小叫花崇拜的五体投地,整天软磨硬泡的要萧殊收他为徒,对于青玄子之流看也不看,任凭萧殊说破了天,就是不愿意拜玄机七子为师。
一言不合就绝食,捣乱,活脱脱一个无赖模样,闹得整个玄机门都不得安宁,若非最后玲珑子来劝,萧殊还真懒得管他,只得把他收为弟子,免得他再闹出什么幺蛾子,随便让青玄子挑了几本剑法,当起了甩手师父,整整三年,竟然连一本都没有学全。
“我可不是来玩的,我是有不懂,想来请教玲珑子姐姐。”
“我就站在这儿,你却要请教玲珑子姐姐?不如这样吧,反正你的名字也是玲珑子取得,我萧殊现在就把你逐出师门,你拜玲珑子为师吧。”萧殊板着脸说道。
“哼,反正你也不教我,逐出师门就逐出师门!”
“你还有理了,我给了你三本剑法,可你到现在连一本都没学会,别人一听剑瑶子还当是和玄机七子齐名的高人呢,你看看你,还大侠,还劫富济贫行侠仗义,你还行不行了大侠?”萧殊就地捡起一根树枝作势就朝他抽去。
剑瑶子立刻就躲到了玲珑子身后,脸上写满了你打不着,奈我何。
玲珑子也是一脸无奈,这两人三天两头的吵架,一点也没有师徒的样子,一个天天嚷着你不教,另一个天天说你学不会,只有在吃饭的时候能有片刻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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