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支书家吃过晚饭,回到学校时,风竟然停了。
只是头顶的乌云越发地底了,压得房门里照射出来的灯光都瑟缩着,只敢怯生生占据一角地面。
看着这架势,难不成今冬,不对,这都1992年的第二天了。
第一场雪,会下来了吗?
苏小明模糊记得,这个冬天是有一场大雪的,不过具体的日子却实在记不起来。
这一场期待中的雪到底还是没能下来,现在的天气预报还是那么不靠谱。
躺在冰冷的被窝里,苏小明还在想着,是不是睡醒一觉,会被窗外的雪光照亮蜗室。
可是半夜被一泡尿憋醒的时候,还是黑漆漆的一片。
在被子里蜷曲着,斗争了许久,实在憋不住了,才套上袄子冲出房去。
就很恼火,这样设计的卧室,实在是很不友好。
大冷天的还得冲出去上厕所,知道这有多考验一个人的意志和……膀胱容量吗?
所以,苏小明冬天的晚上,一般就很少喝水,尤其是坚决不喝酒。
奈何今晚老支书说,天冷了,喝点吧,暖暖身子。
老人家兴致高,苏小明就选择性地忽略了冬天的晚上,不宜喝酒的戒律。
才不是因为好奇,这虎头蜂浸泡的烈酒究竟是个啥味道?
这一大罐子烈酒里,挤满了面目狰狞的虎头蜂。那黑亮的拇指大的蜂,看着就不是善类。
不知道老支书说的是不是吹嘘,那老头说,这酒啊,可带劲了!喝了一晚上被窝都暖暖的,再不怕风寒。
兴致勃勃地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被蓝奶奶照后背上拍了一掌,这才住了口,举着杯子笑眯眯地说,喝酒!喝酒!
苏小明什么人啊,前世看过那么些g的小电影,立马秒懂。只有蓝小宛端着饭碗扒饭,还诧异地看一眼蓝奶奶,怎么今晚这么凶的?
现在才发现,就算是再补的酒,在湿冷的夜里,也带不动畏缩的腰子。
不过还真没等几天,天空刚刚清净了两天,一股席卷而来的寒流再次把裹挟而来的黑云铺满了天空。
雪下得猝不及防的,苏小明醒来的时候,还觉得,今天早上,天亮得有点早啊!
等爬起来开门一看,门前的空地上,早就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
这个厚厚的标准,那是以南方冬天来说的。
明扬所在的这个纬度,下一次雪,可能要在孩子们期望的眼神里等几年。
忽然心里就有点小雀跃啊!苏小明就记得,已经有好些年没见下雪了。
打开校门,眼前的整个小村,都覆盖在白雪之中。
周围的小山也被雪遮盖着,只偶尔有些裸露的的石壁,在白雪的映衬下,愈发显出一种冷峻的青黑。
山下,人家的屋顶,黑瓦全白了,在苍茫之中,呈一个个规整的斜方块。
收割过的田里,随着田埂的弯曲,雪地也呈各种柔和的曲线,层层叠叠,铺向远方。…
村口的那株老树,村部的那株银杏,也都覆盖了一重厚厚的雪。
不知谁家的狗子,也许是狗生之中,从未见过雪,在雪地里肆意奔跑。
还互相追逐,发泄着充沛的体力。
眼前的村子很是静谧,即便在雪光映照下,天色已经感觉大亮了。
但毕竟才刚五点,村子还没有在沉睡中醒来。
就是一种静寂,空阔,洁净。感觉到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自己。
不是孤独,也绝不是冷清,苏小明反而觉得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
如同许久未见的好友,在时空间隔三十年后,再次相遇道左。
只想说一句,好久没见,真好!
还有雪花飘落,不大不小,不紧不慢,像一个个小精灵,在晨风里追逐。
有些飘落到苏小明的头上,飘落到脸上,还有伸出的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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