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容整理间门口,骂骂咧咧的声响引来了不少劝架和围观的人。
“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就是你害死了我母亲!你要是不出现,母亲还能活得更久一些!失踪了几十年的人,突然回来说一句对不起,难道就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么?不!不可能的!简直是做梦!”一个中年女子手指着眼前满头白发的老人翻眼怒斥道。
“对不起,顾笑,真的对不起你们。是我负了你妈妈,是我做的不对。下辈子我算是当牛做马,也一定还她这份恩情……”老人眼里噙着泪,嘴巴哆嗦着说道:“只是求求你,让我送青芙最后一程吧。”
“呸!”顾笑啐了口唾沫在地上,一阵按耐不住的烦躁心绪浮上心头:“我母亲好说话,我可不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走后这些年里,母亲等你等得有多苦。”
“寒冬腊月,她一个人又要带孩子,又要给人洗衣服挣钱,那手指早就红红紫紫发脓疮发烂了的。可就算是一点点止痛膏药她都不舍得买,因为她说要留点钱,万一将来永和回来了需要钱,总得给他留点傍身的。”
“还有啊,人家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家里也没个男人撑门面,总有些人上门来干点偷鸡摸狗,下三滥的勾当。为了保护我,妈跟那些过分的人渣都是卑躬屈膝着去赔笑啊!她原本一个事事都要体面的人,就落魄到这种地步,这都怨你!全怨你呀!”
“你自己倒是好了,跑南洋去独自快活,安安稳稳的一呆就是几十年,期间一点音讯也没有,就跟死了一样。后来再续的老婆没了,孩子也大了,你终于才想起来在大陆这头你还有家呢?你说你配做一个男人嘛?竟然还有脸提送母亲最后一程,真是没脸没皮!”
顾笑越说越激动,连带着脸面都涨得通红,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着吴永和的种种行径。她在为母亲鸣不平,更在为母亲忿不甘!
“顾女士,您好,我是这儿的殡仪师叶澜澜。关于仪容整理的问题,您要是有什么建议或者想要特殊处理的,都可以跟我沟通的。要不您先跟我去办公室喝口热茶,润润嗓子,然后咱们再讨论下后续具体的一些细节问题,好么?”澜澜忙上前劝架道。
顾笑一扭头,怒目圆睁道:“你们殡仪馆就是替客户收钱办事的,手伸的这么长,管人家家事干什么?我跟你们说,这老头他就不是个好人。绝对不允许他触碰我母亲遗体,更不能让他再踏进殡仪馆半步。你们保安呢?快叫保安过来把人给撵出去呀!”
“我虽然不晓得你们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存在,但是您看您现在情绪是不是先平复下?这里确实还有许多细节上的问题,需要你们家属同意再去做呢。我刚才看了下资料,阿姨是生病去世的,皮肤患有明显的疱疹症状,属于比较敏感的大体类型,需要做特殊处理呢。”澜澜忙将话锋一转,岔开了话题。
眼见着对方没有反应,澜澜环顾四周,一下就发现了李烈的身影。她忙将李烈拉了过来,又对着顾笑介绍道:“这个是李烈,他是我的副手,也会跟我一块为你母亲做入殓的。”
李烈原本今天来是想跟殡仪馆的主任说下,借阅下他们单位资料就准备走人。没想到竟然又被叶澜澜抓了壮丁,被推到了家属跟前。
他明明听老王讲,叶澜澜今天请假去相亲了的,怎么这会竟然又见着了,这不是活见鬼么?真不知道这算什么运气……
想起昨日在殡仪馆经历的种种,还有那些血腥尸臭,李烈仍旧心有余悸。
可到底这会众目睽睽之下,有些下不来台。没法子,他只得略微变扭地推了推镜片,轻声道:“是呢,入殓仪式比较繁复,许多事情还得你们家属亲自敲定比较好。”
眼见着一提起母亲的事情,顾笑情绪明显收敛了一些。她的丈夫忙压着声道:“不要让妈走得不安心,先跟我去洗把脸再说,看看你都哭成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