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闻言眸中精光乍现,抚须笑问:“可要皇兄为你做主?”
李泓煜神色从容,敲着桌面没做声,似是在考量。
殿中一时讷讷,无人做声,淑贵妃端起酒杯以袖掩面抿了一口,待将酒杯放下时淡淡一笑,望着宣帝道:“王爷既是不便多说,那皇上何不暂且放下,说不得王爷哪天就来向皇上讨要旨意了。”
宣帝看了下去:“皇弟可是这般想的?”
李泓煜右手置于桌案,不置可否的道:“本王心仪的王妃自是要亲自去求娶,谈何讨要,若是其不愿,那我岂非与强盗无异?”
御赐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赏赐,到了战王这变成了强加,言官吹胡子瞪眼想出声弹劾,却被同僚给拦下了。
战王非京中的其他王爷或是异姓王,上次战王未在庭上都能占着好处,如今若是真站出去说了,只怕宣帝第一个处置的就是弹劾之人。
淑贵妃妩媚一笑,替宣帝排忧解难般:“王爷大抵与皇上说笑呢,皇上切莫因此与王爷生了嫌隙才是,稍后还有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要来,可不能闹了笑话。”
宣帝威严的面上稍有缓和,不看李泓煜,与诸位大臣对饮,不论是实的还是虚的,殿上总归是再次热闹了起来。
李泓煜敛眸,席上原本坐着蠢蠢欲动的贵女们皆按捺住了,虽战王声望旁人不可比拟,纵使心中有朦胧的仰慕之意,可如今两次的所见打消了多半人的心思。
安语莹视线在殿中转了一圈,看规矩坐着的贵女们嗤笑了声,身旁长公主轻声提醒:“莹儿作何?如今还在殿上,便是笑也矜持些,省得你一日日的没个女子样儿。”
听罢安语莹稍稍端正了些,虚扶了一把长公主的左手道:“母亲,您怎也这样说我。”
长公主拾起帕子掩面轻叹了声,叫旁人瞧不出异样:“你如今几岁了?旁的贵女这般年纪早已出嫁,差些的也都有了亲事,你叫母亲如何放心。”
安语莹绞着手帕一阵郁躁,心里不服气:“母亲,我在府上让你见着碍眼了?”
“并未。”
“那你为何对女儿的亲事这般着急,女儿又不恨嫁。”
“这京中的好男儿就那般多,相府上的两位小公子我瞧着便不错,为人稳重,想来成家了后院也会安宁不生事端。”
安语莹拉长了脸,面上没有笑意:“女儿不要,这京中的男儿我都看的透彻,没几个好的。”
长公主喝了一口茶,目光仍落在殿中的舞姬身上,轻声问道:“你见过两位小公子了?”
虽然很想说见过,可却到底未撒谎,摇头夹起了面前碗碟中的小菜。
“那便寻个机会见上一见,在京中离得近,日后有缘分的话结了亲,受了委屈也能回府上。”
安语莹看向相府那边一桌,隔着好几桌,看不清面容,与殿中各家公子所差无几,还想多瞧瞧,长公主便在底下扯了扯她的衣袖:“注意些,与你说多少次了。”…
宋司景似有所察,偏头望了一眼,并未有人盯着这一桌,复又拾起筷子夹菜,眉眼清贵。
“母亲,我又不愁嫁。”安语莹桌下的手拉了拉自己大哥,眼神示意扯开话题。
安世子略感头疼,木着脸道:“母亲,今日在宫中便莫要说了,省得小妹到时候躲着您。”
长公主哼了一声:“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省心。”
见没再抓着这件事说,安语莹顿时松了一口气,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道人影,瘦小得跟个皮猴子一样,在屏风后上蹦下跳的。
“哥你看,你看那边。”
安世子被扯住衣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屏风后果真有个半大的人四下探头,警觉出声道:“有刺客!”
殿中一阵慌乱,大臣们本言笑晏晏的举杯畅饮,闻言大多惊惧地四下巡视,龙椅旁顿时落下几名暗卫,三宝猫着腰护着宣帝。
“放肆,本公主是来做客的。”
屏风后的乐声停滞,禁军首领从屏风后逮出一人,押送到殿中。
安语莹指着她顿感惊讶,忽又记起来几日前在街上她假装不识的场景,嗔怒道:“原来是漠托的小公主啊。”
长公主伸手未止住她的话,只能温声问道:“莹儿,你与桑桑公主见过?”
“几日前在明华堂见过,那时掌柜正好要将几位皇嫂们的喜服送出,那时她也在铺子里。”安语莹说完后感受到主位上传来的探寻视线,顿觉不妙,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本来自己之前也并未放在心上,可方才一时口快,如今感受到宣帝略带威压的视线,眼珠转了转,却不知如何补救,求助的看向自己母亲。
长公主拿起帕子擦了擦嘴,面向宣帝道:“皇兄,莹儿许是记错了,这丫头向来被本宫与驸马惯坏了,如今说的话未过脑子。”
殿内窃窃,谁都知和亲队伍如今已到了漠托,这位小公主如今却在他们大雍,还出现在了喜宴上,这其中倒是引人深思。
淑贵妃微微侧头,见宣帝望了过来,轻轻颔首,面朝群臣道:“想来郡主认错了人,本宫这侄孙女前几日才刚到京中,侄儿还来了信与皇上。”
宣帝放在膝上的手微屈,温和笑道:“朕今日派了人去接孙侄,想不到桑桑倒是个鬼灵精,来了殿中也与旁人有所分别。”
大臣们顿时接着话往下说,来了未察觉事小,若是真在京中这般久却无人所知便事关重大,若是来日京中当真藏了贼人,只怕掉脑袋都是轻的。
长公主也知时态严重性,自知皇兄是个什么性子,顿时肃着一张脸看向安语莹,冷声道:“几日前你可还记得清楚?”
数百双眸子齐齐看过来,安语莹却并未慌张,目光闪动,看了眼殿中站着的洛桑道:“是我记错了,当时在明华堂见着的是位小公子,与公主倒是无甚关系,当日掌柜也接待了那位公子。”
淑贵妃娇笑了声,看向洛桑招手:“孙侄来本宫这,皇上与本宫等你许久了,如今既已明了,倒是别因此影响了宴会才是,皇上您说是吗?”
宣帝眉头松开:“爱妃说的是,朕几日前收到信便一同等候了,莫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