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此,老郭对陆继康的恨意又加了一分,连带着看向陆绍宽的眼神都有些哀怨。
这样的女儿,在家里都是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却没名没分跟了那个王八蛋稀里糊涂的成了家。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如果我说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有些虚伪,但有目标就是好事,前提是肯踏踏实实的做下去。”老郭并没有对陆绍宽的选择指指点点,相反他认为后生仔起点低一些更好,免得好高骛远眼高手低。
他也没有摆脱眼界的局限,在他眼里,拍电影说的好听,终归还是戏子,下九流的东西,不过下九流里也出了一个梅老板,这种事谁说得通呢?
看见女儿脸色不悦,老郭又改口道:“同样是拍电影,也有人受人追捧,有人默默无闻,你有什么打算?”
陆绍宽心思急转,想着要怎么回答才好,电影人的专业素养是他的底气,但掰开揉碎了对老郭说就是鸡同鸭讲,所谓隔行如隔山就是如此了。
一抬头看见慧姨正在眨眼,陆绍宽福至心灵,挠着头憨笑一声,恭维道:“正要跟阿公请教。”
老郭撇撇嘴,没好气的呵斥道:“指教谈不上,戏子是贱业,要想不被人看轻,就要有不被人看轻的本事。话说回来,人家凭什么高看你一眼?”
不等陆绍宽回答,老郭淡淡的说道:“要么有财,要么有名。至于权,你就不要想了。如果只按照你的路走,发财倒不难,难的是名。名气这个东西,有时候一分钱不值,有时候又非他不可,没有对应的名气,你就出不了头。”
“至于如何邀名,就看你自己的了。”瞥了老老实实坐在一旁的陆绍贤一眼,老郭意味深长的说道:“打打杀杀这种败坏名声的事就不要做,我跟阿祥已经打过招呼。”
这点陆绍宽赞同,好不容易从泥坑子里钻出来,清洗还来不及,怎么还敢沾污点。
看陆绍宽上道,老郭老怀大慰,又多嘴提了一句:“港岛《明报》的查先生我一向佩服,阿宽你不嫌我多事,我可以厚着脸皮打声招呼,这点情面我还是有的。”
这下陆绍宽可就受宠若惊了,他知道这是自己不继承三叔家业换来的承诺。
.......
车子里,慧姨端起肩膀,脸色泛冷。
对于阿宽拒绝她老豆的帮忙,她很生气,甚至有一种儿子翅膀硬了马上要飞走不受控制的紧迫感。
终究不是亲生仔,隔着肚皮。
“慧姨,你别怪我不识抬举,阿公疼我我不是不知,可我总要为你考虑。”陆绍宽叹了一口气,没往下说。
郭家家大业大,再往下说,就要揭开血淋淋的现实,太残酷。
他把慧姨当亲妈看待,但郭家始终是外人,也包括那个慈祥的老郭。
大家大族,总免不了相互倾扎,慧姨的身份又尴尬,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总要看人家脸色,虽说有老郭的疼爱,但老郭亲生的又不止一个。
为了他这个外人欠人情,就算与郭家没有损害,也总归是一个不好的苗头,他不想让慧姨难做。
慧姨扭过头去,语气倔强又带着哭腔,骂道:“你三岁时跟我一起,我养了你二十年,你顽皮了二十年,哪个要你现在装乖仔?这么懂事,是不是以后能照顾好自己,不要我这个后妈了?”
“哪能?”陆绍宽搂着慧姨,把下巴垫到对方头顶,轻轻拍着后背哄道:“慧姨,你最知我,我一向都拿你当亲妈看待,你可不能不管我,我以后讨婆娘还要你掌眼。”
慧姨这才破涕为笑,在他腰上狠狠拧了一下,小时舍不得打,现在想打却有心无力,阿宽已经长成大小伙子,腰上硬邦邦的都是腱子肉,无从下手。
话锋一转,慧姨狡黠的笑道:“既然你听我话,讨婆娘要我掌眼......那个林小姐绝对不行。”
“......”
陆绍宽打着哈哈道:“先不说这些。”
“那你就是不听话喽?”
陆绍宽正色道:“慧姨,别人都在与你虚与委蛇,而我却不想骗你,我确实对林小姐有好感。如果家人都信不过,那大概活着太累了。”
停住一下,陆绍宽轻声笑道:“还有三叔,贤哥,阿彪,我的亲人不多,我想有几个靠得住的人说真话,不要活的那么累!”
副驾驶上陆绍贤嘴角微微扬起,忽地摇摇头,莫名的感到暖心,抬头道:“慧姨,你刚刚那道炒饭没做熟。”
陆绍宽下意识一缩肩膀,苦笑道:“贤哥,太伤人的真话就没必要说,只要不说假话就OK啦,你这样耿直,让我很难做的。”
果然,陆绍贤从后视镜望过去,慧姨已经多云转晴的脸色再一次有变天的征兆。
“慧姨我说错话,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慧姨挑挑眉毛,翘起二郎腿,眯着眼睛认真地道:“阿贤,你是阿宽兄弟,我怎会怪你?爱屋及乌的嘛!”
陆绍贤乐着告饶道:“那就好,多谢慧姨。”
看着傲娇的慧姨,陆绍宽总觉得贤哥高兴的太早,果然,慧姨得意道:“不过我会给你契爷打电话,臭小子你糗我。”
陆绍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