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恂带来的死士本就只有二十多人,经过前番催折,此时便只剩下场中六人而已。
此时却都争相赴死,不甘落于人后。
是他们傻吗?
这些都是候恂从辽东带回来的百战老卒,若以战功论,个个都该是把总甚或总兵一级,可最后却甘愿成为侯府看门狗,所为何来?
聪明人谁都会做!
可是,愿意与国同休的,往往是这些不甚聪明的人。
此情此景,徐胜倒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方生,你去吧!”候恂开口说到。
只见那六人之中,站出来一个身量颀长的男子,虽满脸血污,眉目间依稀便与候恂相似。
“老爷不可!”“老爷!”“家主!”“大人!”
剩余五人急忙叫到。
冯则清嗓子里发出嚯嚯地声音,说不出话来,但状甚焦急,显然也是在极力阻止。
“不用多说了!”候恂看着那男子,说到:“你去!”
那男子于是便跪下,朝着候恂磕了一个响头,又朝着朱由检磕了一个响头,不发一言,挣脱几人的拦阻,抱着那个黑色的匣子便往城门走去。
跨过遍地尸骸,踏破氤氲血雾,走向遥遥在望的城门。
过了良久,才听朱由检沉声说到:“候卿?”
“罪臣在!”
“朕听说你还有一子?”
“是。还有一个不成器的孩子,名方域,字朝宗,浮夸浪荡,不学无术。此时,怕是正在秦淮河上歌舞享乐吧!”候恂苦笑了一下,说到。
“等到了留都,令他来见朕吧!”
“是。”候恂回答到。语气庶无悲喜。
……
正阳门上,李过黯然竖立,一双铁手捏在城垛上,似乎要将城垛上的墙砖给生生捏出水来。
“将军,那火器停了!”身后一员亲卫低声说到。
“嗯。”
“卑职……想带人去冲一冲!”身后亲卫说到。
李过咬着牙,缓缓摇了摇头。
“将军,如此任凭贼人肆掠,等陛下回京,要是怪罪下来……”
“我一力担着便是!”李过沉声说到。
京师之重,重于生死,重于荣辱!
他此时有些后悔让高一功带着留守军马往山海关了。
可是又仔细一想,只要能保得陛下安全,即便是自己作战不力,守不住京师,那也无妨。
无非是退回西京而已,只要陛下还在,犹可卷土重来!
城外还有一只兵马,原本李过没把他们当一回事,不过是沆瀣一气地残兵败将而已。可是此时此刻,却成了胜负天平上致命的砝码!
一具火器,它再凶猛,也拿不下紫禁城!
可是万一再配合那一只军马,就难说了。
“红夷大炮还有多久才能准备好?”李过沉声说到。
“墙上的红夷大炮重达万斤,都是炮口朝外的。”亲卫解释到:“仓促之间要调转炮口,还需要调校准星和照门……”
“我知道了。”李过想了一想,说到:“命令下去,不用调转炮口了。”
候恂一行人的目标,高桂英的判断是,他们想要出城。
李过也觉得是!
那就让他们出城好了!
“老!子!可!以!忍!”李过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到。
他要的是整个京师!
就算是那一行人里再重要,哪怕是朱由检,他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