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周生北谦在换衣服的时候,摔倒了!
他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云画原本是飞快地跑过来的,可是在接近他的时候,她的脚步不由得放松了,甚至有些不太敢靠近。
毕竟
毕竟此刻的周生北谦,很是狼狈。
他的衬衫本就不需要脱,只脱了外套,但是要给腿部上药,裤子是必须要脱掉的。
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他光腿也可以,可是不雅观,再加上他跟云画的关系只是朋友,又是异性,他当着她的面只着底裤的话,着实不合适,所以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一个拿睡袍,一个穿睡袍。
而周生北谦自己要求穿睡袍的,却穿成了这个样子。
云画看着周生北谦趴在地上,头埋在手臂里,面对着地板,不肯抬头
这一刻,云画很清楚地体会到周生北谦的心情。
很显然,连自己脱裤子换衣服都做不好,这种打击对于周生北谦这个骄傲的人来说,非常沉重,也很无脸见人。
如果她这会儿不在这儿就好了。
她不在,他还能自己收拾一下情绪,重新坚强地站起来。
可是偏偏她在这儿,要躲开也晚了。
她见到了他最狼狈不看的一面,也见到了他最脆弱自卑的一面。
对于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云画沉默了一下,缓缓走上前去。
他依旧趴在地上,狼狈不堪。
“北谦,我扶你好吗?”云画轻声说道。
在国的那五年,周生北谦一直都坐轮椅,但是她却从来没觉得他是个需要别人帮助的残疾人,因为周生北谦的自理能力实在是太强了,他完全能够处理好自己的一切,甚至在照顾好他自己之外,他还能帮她照顾好兜兜,甚至在她脆弱的时候,他还能照顾她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从来没把周生北谦当成残疾人看待。
可是此刻,眼前这一幕,着实无比清楚地告诉了她,他确实是个残疾人。
不,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他现在的腿已经好了,他已经不是残疾人了,他可以自己独立行走,怎么还是残疾人呢?最多是虚弱一点罢了。
而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的脆弱。
云画不由得想,当初在国的那五年,他照顾她和兜兜,并且从未让她感受到他的困惑和脆弱,这一切的一切,他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
那个时候他坐着轮椅,只会比现在更加不便,可他却从没有对她表露分毫。
云画的心口一阵酸楚。
她最低落最痛苦的五年,是他陪着她度过的,是他帮着她走出阴影,重新面对生活。
他图什么呢?
是啊,他付出那么多,到底图什么?
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想过
与其说是从来没想过,倒不如说是从来都不敢想。
“画画。”趴在地上的周生北谦缓缓抬头,看向她,眼角微红,声音低哑,“麻烦你叫保镖过来,扶我起来,帮我帮我穿衣服。”
他的声音格外低沉,眼睛都不敢直视她,带着闪躲,以及无法掩饰的羞耻。
云画心口一颤。
是了,这般狼狈的他,被她看到了,还要被保镖看到
对于周生北谦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来说,这实在是莫大的折磨。
云画蹲了下来,“我帮你。”
周生北谦一愣,接着就低头,“叫保镖来吧,没关系。反正”
云画抿唇,不由分说地搀扶着他的胳膊,用力地想要扶起他。
她现在的力量下降了很多,已经跟正常女孩子差不多,想要扶起一个成年男人,着实有些困难。
“你自己也用点力啊,我现在真的搀不动你。”云画无奈地说。
周生北谦愣了一秒钟后,不再吭声,另外一只胳膊用力按在地上,撑起自己的身体。
两人共同努力之下,周生北谦终于重新坐回了沙发上,只是,裤子和睡袍还没穿好。
云画没有说话,拿着睡袍想要帮他穿。
“帮我拿个毯子过来盖上吧。”周生北谦低声说道,“这样不方便。”
是的,她帮他穿,不是很方便。
云画心中很不是滋味,都到这种时候了,他还在想着她。
“下次还是得让保镖随时跟着。”他还又笑着说了一句。
他总是这么体贴,一点儿都不想让她难做,不想让她尴尬。
云画也没辜负他的好意,去拿了毯子过来给他盖着。
“药是要擦在这里吗?”云画看到他膝盖侧后面,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疤痕是粉色的,明显是长出来的新肉,有些红肿。
“嗯,我自己来吧。”他低声说道。
“我来吧。”云画轻声说道。
把药倒在手上,又揉在他的疤痕上。
“需要多久?”云画问。
“一三分钟。”他说。
云画无奈,“到底多久?”
“最少十分钟。”他的声音更低了,“我自己来吧。”
“行了,你跟我客气什么。”云画笑,“这些年要不是你照顾我跟兜兜,我都不知道怎么样呢,现在也算是在报答了。”
周生北谦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我没有想要你报答。”
云画的手顿了顿,接着就又是一笑,“对,你没有要我报答,是我自己想要报答了,可以了吗周生先生?现在请安静坐好,告诉我具体应该怎么做!”
十分钟后。
伤痛缓解,周生北谦的脸色也重新恢复过来。
他跟云画说道:“今天的事情真是谢谢了,我原以为自己一个人可以,现在看来,还是需要专业的看护,我会请看护或者助理陪着我的,不用担心。不过,暂时可能还要拜托你,回去之后帮我把行李整理一下,让你的保镖给我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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