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聂九歌打着哈欠道:“我再补补觉,给你俩备的阁室让春香姑娘带你们过去,洗漱完便可用膳了。”
此处隔声甚好,推门而出便是廊台,凭槛赏曲多出几分诗意,戏台下座无虚席,看客被花旦演绎出的剧情感动得潸然泪下。
何知许前脚踏出门槛,又侧身递给他一个玉簪,道:“明昭,这个给你。”
聂九歌接过手端详了几番,笑道:“这簪子做得倒是精巧,时安兄是在哪买的?”
何知许面上闪过一丝紧张,道:“洛阳城……随手买的,看着与你相配,便买了。”
聂九歌捏在掌心,朝他盈盈一笑,道:“哦,谢啦,我很喜欢。”
“喜欢便好。”
……
穿堂风掠走弥漫满屋的水雾,屏风后哗啦啦的水流声悄止,一截素白的指头将椅上的白杉勾走,衣摆在空中转了一圈随即被揽上肩头。
正拨弄腰带之际,半透色山水墨画的屏风前隐约多出道黑影,不声不响地鞠了一躬。
乐有初拾起折扇,走到书案前,头也不抬地问:“宋嵇,事情办得如何?”
宋嵇道:“回主子,捉到一个活口。”
乐有初提笔的动作一顿。
今早跟在马车后头的人能被轻松甩开,想来不足挂齿,而宋嵇是她的得力干将,派出去的人怎么可能连几个小卒都能落手?
她抬眼,问道:“怎么回事?”
“暗卫接到任务后,将其追截围堵于一座荒庙中,刺客见其挣扎无果,便服剧毒自戕身亡,其间一名被打断腕骨,服毒未遂。”宋嵇顿了顿,道:“此人身患哑疾。”
乐有初眉头微蹙。如此有备而来,恰好印证了她的猜想,这伙人与昨夜那伙人完全不同一伙,说明今时今日至少有两伙人在追查她的踪迹,眼下形势愈发凶险了……
“杨大夫怎说?”
“哑疾也是毒性所致。”宋嵇抿唇道:“目前据追迹推论,这伙人的逃亡方向当是……南边。”
长安居北,金陵居南,截然相反的方向。难道是姬王派来的人?乐有初稍一思量,道:“人先押至关竹,不急着动刑。”
“是。”
阁门被叩了两声。
“乐公子,膳食皆已备全,可以用膳了。”是春香姑娘的声音。
门内的黑影已失了踪影,乐有初走过去开门,莞然道:“多谢,现下是几时了?”
“巳时七刻,公子不必言谢。”春香道。
乐有初埋在眼睫的眸色倏然一沉,以折扇挡住她的去路,挑眉道:“姑娘,你这衣摆是?”
春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鹅黄色的衣摆下血迹斑驳,她有些惶惑地抬眸,不解道:“怎么?”
乐有初摇了摇头,笑得人畜无害:“方才以为落了只飞虫,细看才瞧出是绣了朵红花在上面,姑娘莫要害怕。”
“无碍。”
春香埋下头,径直走去,踩在木质梯间的脚步声在此刻犹为刺耳。
乐有初立于原地不动。抬首观望了一番,这楼里半晌间变得古怪,唱至一半的曲子陡然收声,站在廊台似能听到簌簌风声。
聂九歌在一楼席上冲她招呼,道:“还在上边做什么?用完膳该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