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打在路面噼啪作响,溅起一个个泥点,
路旁的灌木树叶低垂,滴滴落下水珠,落地成洼,汇聚成流,
路面溪流千条,肆意流淌,将两辆马车由来的痕迹,很快冲刷的干干净净。
杜飞原本还担心马车所过之处会留下痕迹,大队官兵追杀而来,
没想到天公作美,一场大雨帮了他的大忙。
茫茫雨雾之中,两辆马车到了山脚下,一条山道盘旋而,
半山腰一片苍松翠柏之间,有座翘角飞檐的庙宇,
杜飞驾车了山道,
山不是很高,很快到了庙宇山门,
两扇朱漆大门紧闭,门有一道匾额,书‘东帝庙’三个大字。
杜飞下了马车,到门前拍打门环。
不一会儿,庙宇大门吱呀开了一道缝隙,一名火工道人走出门来,看了杜飞一眼,起手当胸道:“无量寿福!施主从何而来?何事叩打山门?”
杜飞拱手道:“在下是前往东都寻亲的,路过此地,突遇大雨,有位同伴身受重伤,请道长行个方便,容我们进去避一避风雨如何?”
那道人稽首道:“施主请稍等,待我去禀报观主。”
杜飞拱手,“有劳道长!”
那道人转身进去,不一会儿,一名身穿鹤氅的年轻道士飘然而出,
这道士面如冠玉,颌下一缕长须,身材魁梧,器宇不凡,
道士稽首道:“施主高姓大名,从何而来?”
杜飞拱手还礼,“在下江夏秀才杜飞杜奉先,前往东都寻亲的,车是家嫂与小妹,以及表兄父女俩,途中遭遇大雨,借贵观暂避一下,请道长行个方便。”
道士说道:“无妨,施主里面请!”
“叨扰了!”
杜飞客气一句,让无双和月儿下车,然后与窦小姐将其父从车抬了下来,身盖了件斗篷,一行人冒雨进入庙宇,
老仆程伯将两辆马车赶到庙后,放马吃草。
进了山门是护法神殿,殿供奉着王灵官的神像,
无双和月儿见王灵官法相凶恶,不敢多看,跟在杜飞身后,随那道士穿过殿堂,冒雨从院子里走过,从正殿一个角门到了后院,
后院东西两排厢房,那道士引领众人开了一间房门,走了进去。
房内桌椅床铺一应俱全,是专供香客随喜临时休息的客房。
杜飞与窦小姐将其父放在床躺倒,揭开斗篷,拉开棉被盖好。
那青年道士见大汉浑身缠满了布条,血迹斑斑,不由心中生疑,“这位施主因何受伤?”
杜飞道:“不慎从马车摔下来的。”
道士冷笑道:“我看不像吧?这明明是刀伤枪伤,莫非你们是官府追捕的逃犯不成?”
从马车摔下来,伤势会这么严重?
摔伤与刀枪伤差别太大,明眼人一看就明白。
还没等杜飞说话,坐在床沿的窦小姐说道:“不瞒道长,家父姓窦,名讳建德,乃是河北景县里长,当今圣广选秀女以充后宫,小女子在逢选之内,家父不愿小女子入宫,带小女子一路逃到此地,官兵穷追不舍,家父确实官兵所伤,事实俱在,道长可是要报官吗?”
她将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这道士敢去报官。
窦小姐自始至终都蒙着面纱,杜飞看她一双眸子中露出镇定从容的神色,
作为一个未来人,当然知道窦建德是谁,
杜飞不可置信的看着床躺着的大汉,
此人世代业农,初为里长。
大业七年,炀帝出兵攻高丽,任二百人长。
后因助孙安祖起义,家属被杀,遂率部反隋,投高鸡泊高士达,为军司马掌兵权,用计大破涿郡隋兵。
士达战死,此人自称将军,拥兵十余万,后称长乐王,年号丁丑,定都乐寿,置官属。
唐武德元年称夏王,改元五凤,国号夏。
次年,兵进聊城,擒杀宇文化及,乃哭祭炀帝,奉表皇泰帝。
这个人是夏王窦建德。
那么他的女儿应该叫窦线娘,后称勇安公主,善使一杆方天画戟,有万夫不当之勇,
窦线娘还有一项绝技,那就是玩弹弓,
据说她的弹弓百发百中,例无虚发。
在隋唐乱世,窦线娘绝对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奇女子。
怪不得窦小姐一点都不担心这道士去报官,
窦建德身负重伤,命悬一线,急需救治,
这道士敢去报官,真的是活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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