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六匹骏马飞驰而过,马蹄声轰隆作响,听到的人心里皆悚然一惊,疑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有人趴在门口靠着门缝往外张望,有人探头出窗只为辨听声位,这些不知情的城中居民们只觉得今夜颇为诡异。
很快,六骑来到了城中西门下,那负责看守城门的小吏也是吓了一跳,连忙领着手下上前查看。
借着火把,却发现马上的人并不是刺史府或是县府的人,倒像是士子领着自家的仆人。
还未等他开口询问,便见那为首的颇有容观姿貌的士子开口道:“我乃丁氏丁毅,我从兄是丁冲,现有急事出城,快开城门!”
那小吏一听丁毅的身份,便不再多问,恭敬地行了一礼后指挥手下去开城门。
见城门就这么被打开了,丁毅既感慨也是暗自心惊,他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的,不料和刚才丁冲跟自己说的一样容易。
“那贼人要求将那五十万钱都运往城南五里外的一处破庙,想来他一定还有同伙,不然的话,单凭他个人是无法处置这五十万钱的。”
“安氏救子心切,宁愿舍弃家财也不愿让丁衍受损,那管事不敢反之,所以派去送钱的仆人少有壮勇。”
“他们既然敢公然劫我族人却不怕我们报复,一定是有所持的,兴许丁衍并不在城南五里外,而是被他们藏在别的地方……”
“他们的车马肯定走不快,但我担心他们会派人监视那些车马,你带人走西门,遇到看守小吏便报上你我的姓名,想来他们不敢拦你……”
“出了西门,你再绕道南行,可顺着涡水而寻,也可以走小路……府上会骑马的人不多,你都带上,我再去孟德家借些人手。”
“能否将人和钱都追回,全凭你我兄弟的本事了。”
对于丁冲一系列的分析,丁毅是很认同的,现在有两个不确定的因素,一个是丁衍的位置,另一个则是贼人的数量。
但不管如何,都得先赶到城南五里外的破庙才行,到了那再见机行事。
见城门顺利打开,丁毅收回思绪,朝那小吏拱了拱手,马鞭一挥,策马便冲了出去,身后的壮仆们也紧随其后策马出城。
此时刚过戊时不久,天上只有一轮残月,微弱的月光不足以照亮这片寂静的野外。但丁毅视力极佳,身后几人也不是有夜盲症的,众人先是往西走了百步,借着晦暗的光线又转道向南。
因为不远处就有城墙做参照,前面一段倒是走得很顺利,等来到了城南这边,就变成了两个仆人骑马在前引路,因为他们都是对附近地形道路比较熟悉的。
那运钱的马车和火光并未看到,众人并不敢快马加鞭,只是让马小跑,避免发出太大的动静。
直到前面的仆人低呼一声后,丁毅注意到在自己右前方百米开外有火把的亮光,而在火把之外分明有座建筑,看轮廓像是一座庙宇,这时前面仆人也说许是到地方了。
丁毅让众人下马,栓好马绳,将马束口,然后往庙宇方向潜去,快接近庙宇时,让其中三人在此候着,除非得到自己的信号,不然不能冒然行事。
接着领着剩下两人往庙宇另外一侧,潜伏在那,观察着庙宇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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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败的庙宇内,火堆两旁站着数人,其中就有樊蒙的两个同伙。
“我家郎君到底在何处?!”
说话的是个壮实男子,名叫安忠,平常就是帮安氏看家护院,力气很大,尤擅短搏,此次护送装赎金的马车队伍就由他带领。
为了安贼人的心,避免他们狗急跳墙,派来的青壮数量刚好可以护住马车,而且皆有所长,再加上安忠本人,想来问题应该不大。
但管事还是叮嘱安忠一定要确认小郎君安全后才能交钱。至于丁冲和丁毅这边的后手,因为时间关系,他没能告知。
“急什么?再等等,我们怎么知道你没有通知县府呢?”
应话的是那个有些病态的贼人,此时他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些,也不知道是火光照的还是其他原因,他无视怒视自己的安忠,嘴角微翘。
“你?!”
来来去去都是这两句话,安忠气急之下就要上前理论,身后的同伴拉住了他,对他摇摇头。
见安忠后退,另一侧那同样魁梧的贼人才放下手中的铁棍。安忠也注意到对方的动作,对这个长相粗鄙的贼人也有些忌惮。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尖锐悠长的声音,庙宇内外都听得一清二楚,见两个贼人作侧耳倾听状,安忠便知道是他们的同伙在和他们传信。
“行了,开箱吧,见了钱便放了你们家郎君。”那病态贼人嘿然一笑。
安忠不愿节外生枝,便按照对方指的抬了几个木箱进来,一开,里面满满的都是五铢钱。
不理会满脸不悦的安忠,那贼人上前摸了几把后,点点头又朝身后喊了几声。安忠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小门,这庙宇居然还有后堂。
很快,从小门后走出两人,樊蒙在后,丁衍在前,臂膀被扣住双臂反剪,双眼失神显然受了不小的打击。
“小郎君!”
安忠等人终于见到丁衍,皆喜形于色,安忠更是上下仔细打量丁衍,见他不像受伤的样子,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下大半。
谁也没注意到,在丁衍看到安忠后,眼底闪过一丝波动。
“放心,我说过了,我们只求财,不杀人,夫人有信我们自然也守信义的。”
见这个之前还一起在府上为仆共事的人,现在不仅绑架了自家主人,居然还敢在这里恬不知耻地讲什么信义,安忠真想啐他一脸。
但他的任务是把丁衍安全无虞带回家就行,至于钱的事,主人家都无所谓,何况他这个仆人呢。所以只是阴沉着脸朝樊蒙拱拱手,并不回话。
樊蒙也不介意,手轻轻一推将丁衍推了过去。
他一点也不担心安忠等人会反悔,一是他们要保护丁衍,另一个就是刚才的哨声已经清楚地告诉安忠,他樊蒙在外头还布置了人手。安忠绝对不敢为了邀功,致小主人于危险境地的。
樊蒙看向地上的两箱铜钱,眼睛渐渐发亮,诸多谋划终于等来了收获。
可谁知道,庙内突生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