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酒舍佣者端菜上来，打破了略显尴尬的气氛，丁毅也被那几道菜色吸引。

冬葵，后世吃这个的人很少了，但现在它还是主菜。韭卵，其实就是韭菜炒鸡蛋，丁毅点点头，这个可以。貊炙为烤猪肉，最后一道菜，丁毅一时没认出来。

“古人言，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我今日深有同感。”

见对坐的夏侯廉举起酒杯，口中说着庄子的话，丁毅也抛开疑惑，举杯与其对饮。

“多年未见，元孝兄容仪更甚往昔，小弟再敬你一觞。”

客套话嘛，不就是这样，丁毅顺着对方的话便接上了。不料，这一句却带来了意外的回应。

“方才我不过有感而发，现在我是真的感觉，你变了，豹奴，以前的你性烈如火，额……”

“我已经许久没这么叫你了，你不会介意吧？”

想到自己下意识地称呼对方的小名，夏侯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两人很多年没交集了。

对此丁毅倒是没什么意见，曹操不也曹阿瞒曹阿瞒的被人叫，小名也是名，也是自己暂时还没有表字，不然也就不会有这样的尴尬场景了。

“元孝兄多虑了，我这个小名被多少人叫过了，早就习惯了。”丁毅摇摇头，起筷夹菜。

“那贤弟你往后有什么打算吗？总不能一直当游侠吧？”

见丁毅确实没有疏远的意思，夏侯廉很是高兴，便随口道出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我现在还没想好，当游侠确实逍遥快活，但不是长久之计。”

丁毅摇摇头，他本就没打算做游侠了。何况乱世将至，那些游侠到时只怕也得选择加入一方诸侯，或者成为哪个大族的宾客部曲的。

“元孝兄，对眼下的朝廷，你怎么看？”

夏侯廉没料到丁毅突然来这么一问，着实愣了一下，但随即意识到再聊下去必是交心之言，便坐直了身体，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天子身边都是些贪妄之辈，特别是那张让和赵忠，我听闻他们府上一宾客居然也能外任一县之长……”

“还有，去年从太原、河东、狄道各郡运往雒阳的木材，如今都堆放在南宫外腐朽不堪用了。唉！要是朝中诸公能合力铲除这些阉宦就好了！”

夏侯廉越说越气，猛地拍了下桌子。但丁毅却淡定许多，毕竟汉灵帝的骄奢淫逸，他已经知道太多了，不比夏侯廉少。

在他看来，东汉从汉安帝刘祜开始，就像中了诅咒一样。皇帝短命，小皇帝登基，只能由太后临朝，太后大权独揽后，又一定会重用自家人，这就形成了外戚势力。

而小皇帝被外戚势力架空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又想要亲政，便只能倚仗自己身边的人，也就是宦官。

双方之间残酷的斗争，再加上清流官僚势力的介入和皇帝的短命，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家国也就一步步滑向深渊。

若是风调雨顺那还好，遇上大旱，颗粒不收的年节，又怎么可能不发生黄巾之乱呢。

而夏侯廉单单将罪责都推到宦官身上，或许是出于身份地位，对宦官有天然的厌恶吧。

“元孝兄所言甚是，不过这些阉宦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若有一方伯愿带兵入雒阳，那这些阉宦便如同这道菜一般罢了。”

夏侯廉顺着丁毅手指看去，眼睛一亮，大叫一声好彩！

丁毅终于认出那道菜叫什么，狗摺，也就是酱狗肉切片。

虽然，他从不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