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一会儿就出发。”未晞打断了秋桐的话,再不言语。
秋桐只能领命下去,未晞呆坐片刻,自妆台下面拿出一个紫檀木盒,打开只有两缕缠绕成结的头发。
记忆中江南烟雨,男子和女子牵手踏青而行,立于石桥之上俯看流水人家,女子突然拔出匕首,割下了男子的一缕长发。
“你们汉人常说结发为夫妻,我翻了书,结发就是把两人的头发打结。”说着也割下自己的一缕长发。
男子不禁失笑,眼中却是满满的宠溺:“你这傻子,这结发只是一种寓意,代表要共白首,并非真的要打个结。况且就算真的要打结,你也不需要割这么长啊。”
女子摸了摸耳后的短发,也是一脸悔意:“好像是短了点,没事,会长出来的嘛。”
男子看着女子将两人的头发打了一个结,将女子环在胸前,轻声耳语:“共白首,莫相负。”
“共白首,莫相负……终究还是负了…”未晞一声轻叹,拿起剪子将这两缕长发剪碎了,盖上盒子起身离开,再不回头。
这个屋子,再也没有未晞放不下的东西了。
未晞已有一月没有出过屋子,重新走在府内这亭台楼阁,花径池畔,不禁心生感慨,这是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家”,如今物是人非,只能静心求去。
一路上的仆人还是会恭敬行礼,尊称一声夫人,但是看向未晞的眼神却带有莫名的含义,说不清是同情还是讽刺。
以前走惯的路如今却走来觉得格外的远,到了府门前未晞已经轻喘不止,只能倚靠着秋桐走路,心中只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倒下,一定要坚持到上马车。
“夫人。”
马车近在咫尺,却被人生生拦住了去路。
未晞抬头看去,拦在身前的是秦泽的亲信庞奕,庞奕跟随秦泽南征北讨多年,如今在这淮南安隅一方,也是秦泽最信任的副史,他是看过未晞当年杀伐决断的模样,也深知未晞对秦泽的情意,近一年庞奕看着未晞与秦泽走到如今地步,只觉得惋惜却又无从开口,刚才有人来禀说夫人要去别院就让人赶快去通知秦泽,自己匆匆赶来阻止,庞奕自己也不知道为何阻拦,只觉得未晞如今这一走,只怕她与秦泽便是真真走到了尽头。
“夫人。”庞奕躬身行礼,“夫人大病未愈,还是别去别院了,不如在府内好好休养。”
“庞奕,你不该拦我的。”未晞稳住仓促的呼吸,轻声开口,“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早就将你当成了朋友,你是看着我如何从昔日一步步走到了如今这境况,我相信你也知道我为何而走。”
“是,我知道。就是知道才更要拦你……夫人,走的不应该是你啊!”庞奕也顾不得臣下身份男女之别,上前一步劝说,“夫人,你……”
“别说了!”未晞厉声打断,强忍下眼角的泪意,“庞奕,你知道我的性子,不论你拦不拦,我都会出这个门。”
“你这个身子还要折腾什么?留在府里好好休养。”秦泽听到下人回禀匆匆而来,这一月来对未晞存着几分愧疚之心,总想要等着未晞消气了再好好安慰,但是走来听到未晞说的话,不禁生了怒意,冷声开口。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底突然涌上的不舍和伤痛几乎让未晞站不住,紧握住的双手直到指甲刺痛了手心才缓缓放开,转身看去,他身旁站着的女人再次将未晞的心撕扯成渣,让未晞知道一切再无可能。
“我,现在应该还是这秦府的正夫人,不是你的阶下囚。”
秦泽抬头看向未晞,心中从刚才听到消息时绷紧的弦此时才松懈下来,她终究还是在意这夫人身份的,秦泽想着她去别院冷静下也是好的,过几日再亲自去接她。想到此松口道:“罢了,随你。”转头示意庞奕,“庞奕,你护送夫人去别院。”
未晞看着秦泽,对他有怨,有恨,如今自己选择了断与他的过往,心中却是有万分的放不下,这是曾经烙印在心底的男人,曾经许下的鸳盟如今早已无处可寻。
秦泽感觉未晞的目光有异,正想张口询问,未晞已经转身离去,身后的新欢上前挽住秦泽的手臂,娇声唤道:“秦郎,夫人没事我们就回去吧,妾身的曲子还没弹完呢。”
“嗯。”秦泽轻应,转身回了西院。
未晞走到府门前听到这些,不禁失笑,含泪笑出了声。
“夫人。”秋桐回头怒视那女人的背影,担忧的扶住未晞孱弱的身子。
未晞看向秋桐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抬头看向这秦府的府门,拭去眼角的泪意,径直上了马车,再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