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太太说一句,柳管事答应一声,见程老太太没别的吩咐了,告退出去歇下。
一家人又忙了一个多月,将大太太和六爷两具棺木入土为安时,已经是六月酷暑了。
午后,李丹若一身宽大的麻布衣裙,戴着帷帽,带着杨全夫妇,和姜彦明一起出了院门,往江宁城最繁华热闹的几条街逛过去。
“前天逛了东边,昨天逛了西城,今天咱们再把这几条街逛一遍,这江宁城最热闹的地方,就算逛一遍了,有什么看中的生意没有?”姜彦明背着手,和李丹若并肩,缓步走着,说着话儿。
李丹若看着街两边的店铺,“咱们在江宁只怕不能长住,那些大生意就算了,只能做些小生意,一是本钱要二是流转要快,最好开张就能挣钱,这种生意就不能再求挣大钱,也就是挣点活泛钱,贴补贴补日常用度,你想想,这样的生意,能有什么?”
姜彦明用折扇敲了敲头,有些不好意思道:“生意上的事,我真是一窍不通,都要辛苦你了。”
“你们姜家,从太婆起,都不在意庶务经营,都不怎么把钱财看眼里,我母亲也这样,清高得很,从前,我太婆活着的时候,常常说我母亲,吟诗作对,那也得吃饱了才能吟得出来呢。”李丹若一边看一边说着闲话。
姜彦明听的笑起来,冲李丹若拱了拱手,“听君一席话,胜读十本书。”
李丹若没理会儿他,指着前面一家极小的点心铺子,笑道:“去那里看看。”
点心铺子极三尺来长一条柜台,上面放着糙米糕等几样刚蒸出来的点心,李丹若示意杨全家的上前细细看过,又一样买了一点,出了铺子,接着往前逛。
姜彦明看着杨全手里提着的点心,福至心灵,拍着折扇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想开家点心铺子?这样的铺子,就是本钱流转快,当天做出来,当天就能挣钱。”
“嗯,杨全媳妇从小就在李府点心房学活,做点心的手艺极好,当初跟着我陪嫁过来,大伯娘心疼的不得了,因为她这手艺,我才有这个打算。”
“三代知吃穿,咱们这样的人家做出来的点心,肯定卖得好。”姜彦明伸头,越过李丹若,看了眼腼腆的杨全夫妇,笑道。
李丹若失笑,“听你这话就外行,不是点心做得好就能挣钱,一来咱们那是京城的口味,这里是江宁,十里不同风,这点心不知道能不能合得上江宁人的口味,二来,还要看店铺位置,做什么样的人家的生意,这些人家,买了点心是自己吃,是待客,还是送人,做生意比你写文章难多了。”
“你的文章也比我写得好,有一回,你到威远侯府,帮我破过一回题,先生赞不绝口,说我有大才,”姜彦明顿了顿,压着声音笑道:“先生夸了我好几天,我就没舍得说是你的功劳。”
“我只会破题,不会写文章,你们那些文章讲究太多,我可没有那么好的文采。”李丹若笑道。
两人说着话儿,一直逛到天黑透了才回去。
城南姜家大宅,大爷姜彦武一脸烦躁的喝着茶,看着姜彦斌,拧眉问道:“你那头到底打听明白没有?”
“差不多吧,”姜彦斌摇着折扇,神情懒散,“这二房除了姜五,就是一帮妇人,还有几个孩子,都极银子有多少看不出来,买的宅院位置是不错,可是小得很,三进,连个园子也没有,坟地倒是不周围一百四五十亩地都买下来,说是祭田。”
“这银子不算少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能小瞧了。”
“嗯,前儿那姜五在丰乐楼边上盘下了一间极小的铺子,昨天就开张了,就卖几样小点心,我让人去买了,哪,在这里。”姜彦斌示意几上几包细软白棉纸包,“贵的很,就这几块,一百二十个大钱,这么贵卖给谁?肯定开不了几天。”
姜彦武斜着那几小包点心,半晌,冷哼了一声,“白管事从京城回来了,那个姜五,不姓姜了,他姓姚了,说是过继给了威远侯姚家,怪不得他往官府报了姚彦明。”
“你看看!我就说,他敢明目张胆报姚彦明的名字,这中间必有蹊跷,你非说他是欺瞒!
“你看看,早听我的,当初就该放他们进来,再用姓姚不姓姜这一条,逼着他姜五走人,留下那一屋子无用妇人,还不是任咱们拿捏!现在好了,破门立户,反倒不好管了。”姜彦斌点着姜彦武,抱怨连连。
姜彦武斜着姜彦斌,哼了一声。
姜彦斌一声干笑,“我说几句还不行啊,现在,只好再想别的法子了,反正,这是江宁城,咱们的地头,想治他们还不容易!”
“嗯。”姜彦武站起来,来来回回的转圈。
“要不,我去找一趟海捕头?就说涉嫌窝赃,查他个底朝天?”姜彦斌建议道。
“馊主意!那姜五是举人,你花多少银子,海捕头肯替你出这个头?”姜彦武怼回了姜彦斌的建议。
“你刚才说,那点心铺子开在丰乐楼边上?”姜彦武顿住步,看向姜彦斌。
“对,丰乐楼东边,再过去是会仙楼,就在两家中间。”
“张衙内常去丰乐楼。”姜彦武眯眼道。“你这几天守在丰乐楼,找个机会,让张衙内往他那间点心铺子走一趟。”
“这主意好!”姜彦斌抚掌赞叹。
张衙内最会无事生非,也最惹不得,这是一着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