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好不容易请来大夫,天都黑了,哥儿烧的浑身滚烫,那大夫一幅药下去,哥儿烧没见退,倒往上跑,半夜里就抽起来,我和春华连门都叫不开,哥儿一口气没上来,就……”
李丹若站在正屋门口,冷着脸听春妍说完了,半晌,才透过口气,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才睁开眼,看着春妍问道:“奶娘呢?请的哪位大夫?药方还在不在?脉案呢?还有药渣?”
“都在都在,奶娘好几回要走,我和春华让人死看着她,您说过,哥儿若不好,必不饶她,我就没放她走。”春妍急忙道。
李丹若瞄了眼外面,低声道:“府里宴客,是早几天就安排下的?”
“嗯,”春妍怔了下,不知道李丹若怎么突然问到了这上头,忙答道:“三四天头里就忙着了,我去厨房煎药,厨房还说要准备今天的宴席,没有炉子给我用。”
“大奶奶忙着这些事,才容你扣下了奶娘。”李丹若苦笑道:“去李府报信没有?谁过来的?”
“报信了,还没人来。”春妍掀起帘子,跟在李丹若后面,边进屋,边低声答道。
李丹若径直进了东厢。
东厢炕上,李雨菊直挺挺的躺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屋顶,整个人如同死了一般,只有眼角往下,一串清晰而深的泪痕。
李丹若坐到炕沿上,伸手握了李雨菊的手,“二姐姐。”
李雨菊僵直的慢慢转过眼珠,又慢慢转过头,直直的看着李丹若,好半晌,才认出李丹若,声音平平直直道:“死了。”
李丹若弯腰抱住李雨菊,泪如雨下。
李雨菊头抵在李丹若怀里,喉咙里咯咯作响了好一会儿,突然死死搂住李丹若,号啕大哭起来。
李丹若心底微松,她这一哭出来,化解了那份郁结,就能好些了。
李雨菊直哭的肝肠寸断,声嘶力竭,才渐渐收了悲声。
李丹若搂着她,接过春华递上的帕子,替她净了面,又侍候她漱了口。
姚黄忙取了几个大靠枕垫在李雨菊身后。
李丹若也净了把脸,重新坐回去,看着李雨菊强笑劝道:“二姐姐想开些,你还年青,往后孩子总会再有。”
李雨菊不停的摇着头,眼泪又落下来。
李丹若用帕子给她拭着泪,低声劝道:“二姐姐节哀,哥儿的事,我都听春妍说了,这事,奶娘和大夫都脱不得干系,我必帮姐姐出了这口恶气。”
李雨菊还是不停的摇着头,悲伤道:“我心里都明白,我虽不中用,心里都明白,不怪他们,不怪他们,要怪就怪我,怪我没用,眼睁睁看着……拖死,是我没用,我没用。”
李丹若长叹了口气,正要说话,沈嬷嬷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姨娘慢点,慢点。”
说话间,安姨娘从外面直扑进来,直扑到李雨菊身上,拼命摇着她,尖叫道:“哥儿没了?哥儿怎么没了?我不是告诉你,要看好哥儿,那是你立身立命的根哪!那就是你的命!没了哥儿,你可怎么活?”
李雨菊被安姨娘摇的头发乱飞,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安姨娘手一软,也扑倒在炕上,拍着炕放声大哭。
李丹若被安姨娘这一通叫,叫的烦恼不已,站起来走远些,看着两人哭完,示意春华、春妍侍候两人净了面。
李丹若看看哀伤到面如死灰、没有半分生机的李雨菊,安姨娘透过口气,再次厉声惨叫:“没了孩子,你还怎么活?怎么立足?你怎么活?”
“姨娘这话就不对了,二姐姐是狄家三媒六聘娶进来的正房妻室,有没有孩子,都是狄家一家之主妇,怎么就不能立足了?”李丹若实在忍耐不住,看着安姨娘,冷脸训斥道。
安姨娘呆了下,指着李雨菊,张嘴正要再说话,李丹若转身打发春妍等人道:“你们先到门口侍候着。”
春妍忙答应一声,和春华一起带着站着婆子退出去,自己亲自守在了门口。
李丹若吸了口气,看着安姨娘道:“姨娘,本来这话我不想说,要不是二姐姐,这个样子,你怎么教导二姐姐,我本不该管,可,姨娘别怪我话直,二姐姐是名媒正娶的正房妻室,不是姨娘,姨娘往后,还是不要教导二姐姐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