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那天大皇子敬王爷正包下不远处的长丰楼,宴请诸新进才俊,眼看着两家一路大打出手,直往长丰楼打过来,大皇子大怒,一迭连声的命人打出去,将闹事的统统捆回来。
这一打出去,街上更是混乱不堪,加上那些混迹在京城的无数帮闲恶少闻风而来,这中间有专为看热闹来的,也有拿着银子怀着心思来的,混在看热闹的汹涌人群中,打太平拳、挑事说怪话、混水摸鱼,这一通大乱,从潘楼街直往御街漫去,直到殿前三衙出动了马步军,才算弹压了下去。
长丰楼一楼也被砸的不成样子,几个看热闹的新科进士,离热闹太近了些,竟然被人打的一脸青肿。
大皇子直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也等不及再去京府衙门,反正衙门里诸官吏,镇宁开国公邹应清、黄枢密使,连三皇子端王也都已经赶到这里了。
大皇子气的坐不住,怒吼着让人提了捆的棕子一般的邹书明和黄世庆扔上来。
两个人在混战中也没能保全,衣衫撕到露肉就不用说了,头脸青紫肿大的如同猪头,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沾着血迹,两人虽说混帐荒唐,却都不笨,异口同声把事全推到了伎馆和那个像姑身上,一通哭诉,两人俨然成了两朵怯生生不知世事,被人骗了的白莲花。
伎馆里的人被捆成一串儿拖进来,问什么答什么,答什么都是竹筒倒豆子,没两句就供出了那个引的两位衙内大打出手的天仙像姑,这位像姑却是伎馆的客人,这会儿正被堵在伎馆脱身不得。
满场的人都伸长脖子等着看这位传说中花容月貌、羞花闭月、天上没有,世间就这一个的像姑。
两个脸上忍笑忍到内伤的王府护卫拖了个高大粗壮、须发旺盛的壮大汉子上来,推着他跪在地上。
连大皇子在内,满场鸦雀无声,愕然看着紧紧捂着脸伏在地上的壮汉。
两个护卫用手指点了半天,才忍住笑说出话来,“王爷,就他。”话没说完,就笑的说不下去了。
三皇子无限闷气的指着壮汉,看着两只猪头一般的邹书明和黄世庆问道:“这就是你们的美人儿?”
一句话问的满场哄然大笑,大皇子笑的手里的杯子都摔到了地上,看着三皇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道:“令内弟品味不俗,黄枢密,您这爱子,品味也极不寻常。”
黄枢密气闷非常,指着恨不得钻入地下的壮汉怒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抬起头!”
壮汉没抬头,反倒紧蜷进去。
两个护卫上前,用力拉开壮汉的手,顶着他的肩膀提起发髻,压着他抬起头,侍立在大皇子身边的狄推官愕然看着壮汉,惊叫道:“这不是明远侯家六爷?”
这回满场真是静悄悄鸭雀无声了。
这场京城几十年没有的轰动热闹事,夜幕未落,就传进了京城家家户户。
隔天,各个瓦子里演史讲书说浑话的艺人们,就都用上了这件事儿,只要略提一提,就能引的满场哄然。
李丹若坐在宁老夫人身后,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她捶着背,宁老夫人再次叹了口气,后怕道:“太婆也是看走了眼,看着好好儿的,怎么是这么个腌臜人,亏你觉出不对来。”
“嗯,”李丹若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这事,要不要跟太婆说一声?没想到红云闹的这样大,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竟扯进来两位王爷,还有黄家……
“若姐儿在想什么呢?”宁老夫人看着想的出神的李丹若,笑问道。
李丹若看着宁老夫人,下了决心,低声道:“太婆,有件事不敢瞒您,昨天那事……”李丹若低低将自己和红云算计明远侯家六爷的事说了。
宁老夫人一下子坐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李丹若问道:“这真是那个红云弄出来的?”
“嗯,昨儿她打发人给我送了几块庆胜饼过来。”李丹若低声道。
宁老夫人轻轻抽了口凉气,眼睛眯起,眼神瞬间变的凌利而狠决。
李丹若看的惊心,急忙拉了拉宁老夫人道:“太婆放心,一来我跟红云计划这事谨慎,绝无第二人知道,二来,太婆,我信得过她。”李丹若极其肯定,似说明,更似担保。
宁老夫人眼神缓了缓,半垂着眼皮,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点头道:“嗯,这是个极难得的,这一场事,手段,心计、胆子俱全,可遇不可求,要是……唉,也是舍不得,太婆信得过你,你若信得过她,这个红云,往后你留心收拢着,若能收了她的心,拢到袖子里,这是个极得力之人,只一样,这人,绝不能近身,近了身就是老虎,早晚吃了你。”
李丹若忙点头应道:“太婆,我知道了。”
“嗯,这一阵子你别跟她来往了,避过这个风头再说,你这孩子,冒着风险做下这事,你大嫂子和戴家七娘子,可是统不知道。”宁老夫人点了点李丹若的鼻子说道。
李丹若摇头笑道:“不用她们知道,我只求个心安。太婆,你说,戴家肯定会给七姐姐退亲吧?”
宁老夫人笑道:“哪还用戴家退亲,这事闹成这样,明远侯家除非想和满京城的仕宦之家交恶,不然,和戴家这门亲事,不管六少爷这事明远侯夫妻知不知道,这会儿都只能赶紧上门,陪礼谢罪退亲,说不定今天已经过去了,就是戴七这孩子,平白惹了一身臊,这亲事,总得等个半年一年才能重新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