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看着李云直出了门,苦恼的蹙起了眉头,半晌才长长叹出口气,看着李丹若苦笑道:“你看看,倒问出事来了,这是哪跟哪?你看看,这可怎么好?府学教谕,这家世,这怎么配得上?差哪儿去了?你太婆肯定不能点这个头。”
“先不管太婆,母亲的意思呢?”李丹若沏了杯茶端给母亲,笑问道。
杨氏蹙着眉头,仔细想了半晌,叹了口气,“我也不算不愿意,就是这家世上头,也太不般配了些,你也知道,这媳妇娘家若是寻好了,往后你三哥仕途上就是一大助力。
咱们家,你父亲不在了,长房,三房自己有自己家孩子,咱们总不能全靠人家。
我原本想着,给你三哥寻个能撑把力的岳家,至于媳妇儿嫁妆,这个咱们也不缺这个银子,我就不打算了,就想着一是能支撑你三哥一把,二来,媳妇人品性格儿好,有这两样就行,如今,你看,这算什么?”
“母亲就想开些,三哥的前程还得靠他自己,旁人再怎么帮都是锦上添花,再说,这前程怎么才算好,那可没个头,这新妇,三哥觉得好,母亲也觉得好,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这才是真好呢。”李丹若劝道。
杨氏长长短短叹了一会儿气,低声道:“我不是想着,你三哥这官若是做的大些,娘家煊赫,你在婆家,这底气不也足些?”
“母亲。”李丹若哭笑不得,“若是我在婆家这日子,得靠三哥官做的好不好撑着,那样的婆家,母亲和太婆也不能让我嫁进去,就算真嫁进去了,那还不如和离,大家也好一别两宽,各生欢愉。”
“看看这又说的什么傻话?算了算了,母亲也是替他想的太多,虽说这都是为了他好,可那也得他能觉出这个好才行,不然母亲不成了里外不是人了?明儿母亲就跟你太婆说说这事,让你太婆拿主意吧,只要你太婆觉得好就成,母亲只能顾着你,旁的也真是难顾全了。”杨氏摆着手笑道。
腊八一大早,李丹若陪宁老夫人和母亲到大相国寺,先一人领了碗七宝五味粥,又虔诚的跟着满寺僧俗做了浴佛会。
从寺里出来,宁老夫人又让车子往曹州门外李府粥棚去看了一趟,见熬出来的五味粥浓热俱全,这才满意的转回府里。
吃了饭,宁老夫人打发了众人,只留下若姐儿捶腿说话。
宁老夫人歪在榻上,李丹若坐在宁老夫人身后,举着美人拳慢慢捶着。
璎珞沏了茶放好,带着众丫头婆子轻手轻脚退下。
宁老夫人听着脚步声远了,也不睁眼睛,慢悠悠的说道:“你三哥想娶韩教谕家三娘子?”
“嗯,他是这么跟母亲说的。”李丹若肯定道。
宁老夫人睁开眼睛,瞥着李丹若笑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也算不上知道,平福在三哥身边,三哥有什么事,倒从不瞒他,三哥常去大相国寺淘书,每次买了书,都会再买几束绣线、绣样什么的,让平福送到羊草胡同给韩三娘子,沈嬷嬷听到第二回,就跟我说了这事,就这一件,别的就没什么了。”李丹若笑着解释道。
宁老夫人闭着眼睛,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道:“这样也好,你母亲觉得韩家门第低,照理说,跟咱们这样的人家攀亲,低也是太低了些,不过,低也有低的好处,就是得看这位三娘子人品性格儿怎么样了,若能入了我的眼,别的,也不算什么。”
李丹若笑道:“三哥稳重明理,不是那种只看人家长的好不好看的,他能看中的,这人品性格上头,必定不差,肯定能入了太婆的眼。”
“你说他不是只看人家长相,怎么知道的?”宁老夫人闭着眼睛问道。
李丹若手里的美人拳停了停,笑道:“本来不想让太婆知道的。冬至那天,在金家酒肆吃饭的时候,听说望京班的红云病了,太婆知道那个红云,就是您做七十寿那天跳胡旋舞的,她到咱们府上跳舞那天,我碰巧和她说了几句话,她很有几分侠义之气,待人也爽直真诚,我挺喜欢她的,听说她病了,就想去看看,正巧碰到三哥,就缠着三哥陪我去了。”
李丹若放重声音,重复了一句:“是我缠着三哥去的。”
宁老夫人笑起来,“你连我都能哄下来,何况你三哥,接着说。”
李丹若接着道:“红云真是病了,病的还挺重,说是肚子痛,我看了她,说了几句话就回来了,太婆知道,红云那个漂亮,是能把人看傻了的,虽说病着,这美人病了更好看,可三哥从头到尾,该看看,该说说,象是一点也没看出红云的漂亮。出来我就问三哥了。”
宁老夫人’噗’的笑出了声:“这也是该问问,也就你,能问得出口,说说,你是怎么问的?”
“我就问三哥,红云那么漂亮,你怎么好象无动于衷?我头一回见她,差点看傻了。
三哥几句话,倒把我说傻了。
三哥问我,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我说喜欢吃蟹,不吃肥肉,三哥就说了,你喜欢蟹,那蟹不管做成什么菜,你看着都觉得好吃诱人,要是用那肥肉,就算烧出色香味都是天下第一的菜,你看着它,能觉得诱人吗?
太婆你听听,他居然这么比方,我觉得他比方的不对,可我一直到现在,也没想出能反驳的话。”
“直哥儿是个好的,知道弱水三千,只可取一瓢的道理,这天底下,贪多嚼不烂的人多的是。”宁老夫人睁开眼睛“照你这么说,这韩家三娘子真要好好看看了,嗯,这样吧,先让人仔细打听打听,再想法子细看看这位三娘子,若是好,定了也就定了。”
李丹若暗暗松了口气,“要是看好了,太婆和母亲就又了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