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睿明也打开了手机,他搜了一圈,确实也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荆沙河污染案的资讯,直接找今天开庭的消息,也没有,甚至连之前关于这个案子的新闻都打不开了,必须要点击中国庭审公开,输入具体的开庭时间、具体的审判庭,才能找到今天案子的直播视频。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点新闻都没有了,估计没几个市民知道今天这水污染案开庭,难怪没再旁听席上看到什么人来。如果今天旁听的群众多点,报道这次庭审的新闻多点,再加上今天我们的挥。那这个案子完全是铁板钉钉了。”
张睿明和张靓两人此时都叹息大正事务所神通广大,居然把这么大的案子给压了下来,影响了舆论走向,没能让检方今天庭审的优势挥出来,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我认为啊”
这时,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谢其生却开了口,他在这几人里资历最老,性格最稳,他一开口从来都是直切要害,张睿明和张靓两人此时都安静听他的意见。
“一个律师事务所再怎么厉害,都无法对舆论影响到这个地步,就算是津港市律协、司法局,都做不到这么大范围的消声,所以,很明显,是大正事务所在上面高层这块动了手脚,利用了某些领导当心事态扩大,引起舆情危机的心理,借刀把相关的新闻都”
谢其生说完,他把手机上刚看完的一则新闻,推送给张睿明和张靓。只见这则新闻的标题非常宏大与中央精神相悖!津港检方以环境为题起诉民企
一路扫下来,这篇推送的公众号新闻,格局倒是蛮大,全篇从各种经济数据入手,把这次的荆沙河污染案做阴谋化解释,质疑津港市检在津药化工p的关口提起这样的一起刑事诉讼,把维护人民公益的一个案子解读成对津港的化工业支柱企业,对著名企业家王英雄的恶意打压,法律勒索。
张睿明和张靓一看完,顿时对廖彩的舆论战术恍然大悟,这姑娘不愧是民商事的高手,这么一个刑事案子居然可以往经济趋势上面扯,先利用高层对舆情风暴的担忧,压制舆论的膨胀,大正事务所这是“四两拨千斤”啊,最关键的部分就能请人帮他们做了。廖彩只需要再请一些偏向性的新闻媒体过来,用春秋笔法将舆论焦点引开,转移到市检的目的上来,影射这次的案子只是为了搞垮津药化工。
甚至再把标题做大一点,就像这篇新闻一样,直接把现在的经济下行和民营企业的普遍破产挂钩,再和这个案子联系起来,这就是完美的外围舆论啊!只要把声势造起来,那这个案子就不是单纯的环境污染案了,就会演变成敏感的国企与民企之争,甚至让阴谋论爱好者,质疑起市检在这个案子中扮演的角色来,从外围着手,领导投鼠忌器,那这个案子的胜负就未可知了!
正如谢其生所说,他们大正律师事务所只需要因势利导,花点小功夫,就取得了舆论战的胜利。
“阴!真阴!”
张睿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样一想,在当前的敏感局势下,这个案子的展还真不明朗了,先前庭审后好不容易的一点好心情,此刻都烟消云散了。
“那我们怎么办啊”张靓很少想这么远、这么深,这下分析起来,现法庭上的一点优势还真不一定冲抵的了整体上的劣势,这让小姑娘不由的担心起来。
张睿明只能安慰张靓道:“没事,我们还是做好我们本分的事,在庭审上面尽力去赢就是了,这个案子,后面具体怎么定性、怎么处理,再怎么看影响,那也离不开法院的判决嘛。只要我们庭审上把津药化工咬死,剩下的,我相信中院也不敢判的太出格,估计啊,最后应该还是会以污染环境罪判,几个主犯估计三到五年实刑,几个次要点的,估计就缓刑?”
谢其生:“嗯,我估计也差不多,但现在我们证据也还不够,特别是关于这损害结果的鉴定报告,半天拿不出的话,连这个“严重后果”的界定,都会有麻烦,而且对于证据链的完整也有影响。”
张靓也知道这最后一份检验鉴定的重要性,“可惜啊,鉴定中心那边,就是打死也不肯现在出这个水质的结果来,问了几遍了,总是说“还在搞、还在搞”,这个鉴定要这么久吗?”
谢其生摇摇头:“有些事啊,不是能不能,而是愿不愿意,这个鉴定毕竟影响太大,估计有人施压了”
听到这,众人心里都是一片清澈,顿时都不再言语。
就这样气氛压抑的到了市检大院,张睿明和谢其生下车就往楼上副检察长办公室走,毕竟是大案开庭,刚回来,还是要向主管领导汇报一下情况的。
严路是老副检察长,说话做事一贯都很强硬,要求颇严,特别是纪律上面,简直是不通情理。对一些细节简直扣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曾经清查所有办公室,一旦现办公区域里有书籍、零食、花盆绿植等等小东西,都要通报问责,一时间,津港市检是风声鹤唳,垃圾桶里全是零食书籍,门卫老头那里摆满了检察员们不要了的绿植。
张睿明对此还有过微词:一流的领导抓大局,二流的领导抓业务,三流的领导抓纪律。
但老严有点好,律人先律己,对自己一直严格要求,从来不迟到早退,经常主动加班,虽然不知道他忙些什么,但此时已经早过了下班时间,张睿明到他办公室门口,一敲门,还是传来了老严沙哑的声音。
“进来。”
张睿明和谢其生进去,两人单刀直入的把今天的庭审情况向老严汇报了一遍,老严是老检出身,但呆过的部门太多,离开实务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担心他听不懂,张睿明直接把情况笼统讲了一遍,具体的交锋策略,都略了过去。
严路听完后,半响没说什么,他突然起身,径直朝张睿明走过来,张睿明一直和他有点不太对付,此时见他一脸紧绷的神情,又不说话,这一瞬间,还以为他过来要抽自己。
难道自己今天又有什么事得罪老严了?
正提心吊胆间,才现老严是走到张睿明的身后,打开热水器,再打开旁边的一个铁皮文件柜,从里面掏出一罐茶叶出来,悉悉索索的掏出一点放在两个纸杯里。
什么?老严居然要给自己泡茶?
张睿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和老严也算是旧相识了,但更应该说是冤家路窄,两人从来没看对眼过,当然最受影响的还是张睿明,毕竟领导和你气场不对付,那你在单位怎么混?
这几年来,张睿明别说和老严亲自泡的茶,连他的好脸色都没看过。所以当老严亲自给两人泡茶时,张睿明简直是受宠若惊。
捧到手里,这水温度有点不够,这茶叶也远比不上家里的正宗西湖龙井,张睿明却感觉要热泪盈眶。
不容易啊,老严居然都认可自己了
见两人一副惊呆的神情,严路坐回到自己位置上,他看起来心情确实不错,打开手机摆弄了起来,他似乎在编一条很重要的信息,从书桌里翻出老花镜,用“一指禅”逐字逐字的在手机上敲击着,中间还几次回退,删了不满意的部分重新打,神情极其慎重。
张睿明和谢其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看他如此严峻的神情,在旁静静等着,不敢出声。
过了有十多分钟,严路终于摆弄完,身子又转向两人,用张睿明从来没从他嘴里听过的平易近人的语气说道:“今天庭审的事,我之前还比较担心,毕竟对方是这个大正事务所,听说还是一名比较厉害的女律师,怕你们两会遇到什么难处,听你们这样讲,我算是放心了,也敢和领导汇报了。”
向领导汇报?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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