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的时间不仅能将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皇帝磨炼得老道，还能将一批当年青涩弱小到绝无可能撼动大树的蜉蝣培养起来，成为国之栋梁。

荼靡看着嘉和帝正在批阅的那封奏折上那个有几分熟悉的名字，恍然想到曾经确实有个贫苦出身的腼腆书生在骡子巷里挠着后脑勺与她表白。

原来明瑶安排那人去了边关参军了？

在黄沙漫天的苍穹之下那人一待就是七八年，一步一步得到了嘉和帝信任——隐约看嘉和帝在纸面落下的批复，是要把人调回朝中，让他成为帝王抗衡世家集团的一把刀，一步登天了。

嘉和帝也不记得自己这几年十分看重的一个边关小将，当时是怎么入了他的眼。

不过倒是大概记得这人似乎是黄家塞人到镇北军去时，顺便作为跟班狗腿跟着去的。

这人的背景他也查过，祖上八代文武兼修而无法出人头地——在世家仍大量把持官位的时期里，再有能力的人，没有背景都是没用的。

荼靡记得之前明瑶提过让自己有空出去找她——十二皇子出事，他们这些皇子皇女都在尽力避免进宫引起嘉和帝的注意。

将刘明远放下，等到了六月中旬的时候，荼靡火急火燎地出了一趟宫门，去了明瑶那里。

沐夏的事她丝毫没有和黄素馨说，以她的本意，并不想麻烦到她。

虽然她其实知道，比起背后的势力来说，黄家比起一个空有公主之尊的明瑶，能够动用的资源显然更多。

明瑶知道荼靡要来，早就在府里准备好了各式各样的小点心等着。

荼靡一到，炉火上熬了两个时辰，粘稠又清香的营养汤羹居然就像定时过一样，被端了上来。

知道荼靡是来询问沐夏的，明瑶明艳端方的美丽脸庞上全是认真正经的神色:“知道你想问她，你先坐下喝几口茶，听我说。”

沐夏被恩客买去做妾了。

“还是个你想不到的地方。”

“哪家的？”

明瑶笑看荼靡，轻叹口气:“纳了沐夏的男人，说起来和你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颖妃娘娘还是至亲。”

刚放下的茶杯被荼靡一股大力挪动得发出一阵咯吱来。

“怎么会去黄家？”

忽的，荼靡脑中灵光一闪，福至心灵:“前阵子黄家二公子四处吹嘘他得到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纳作小妾，是不是说的就是沐夏？”

明瑶苦笑，她认识荼靡这么多年，看到的从来都是荼靡一脸清冷的样子。

荼靡自然也有笑的时候，但荼靡的笑，是不及眼底的。

何时见过她表情那么丰富？恐怕全都是在涉及那位已经去世的迎春身上了。

“没错，就是那个不太成器的黄家老二。”

荼靡眉头挤成一团，一时之间没有接话。

明瑶一边说着自己的人是怎么顺藤摸瓜找到黄家那里去的，一边不动声色将自己弄好的“多余的”瓜果分成两碟挪过去给荼靡。

即使荼靡一口没动，她也不在意。

明瑶就知道和她说到那一位的事，她有说不完的话。

即使身为公主，她的身份应该是秒杀情敌的，但这世上，活人想要赢死人，真的很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