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韩胤紧赶慢赶,到了成德县城,守城的是袁军的一个部曲督,领着几百老卒和原本投降的扬州兵士,驻扎于此。
见寿春来人,还是个扬州别驾,众人不敢耽搁,赶忙派人知会城内的部曲督和县令。
而此时,成德文武二主官正和县内的几家大族吃喝宴会。
席间多是江淮珍馐,在这路有饿殍的时代真是难得。
其中一文士模样的中年人站起身,举杯对县令祝贺道:“为郭公寿,此番郭公到任成德,还望县令多多照看。”
紧接着,将杯子酒水一饮而尽,还翻过杯子,让席间众人看看,杯子已空,众人皆是喝彩,夸赞那人好酒量。
那郭县令微笑着点了点头,满面红光,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卷着舌头说道:“我初到此地,不当之处,还望诸位多多包涵才是。”
紧接着,又举杯望向部曲督,说道:“我之前在后将军府历职掾属,今承蒙袁公知遇,杨长史看重。”
正说着,端着酒杯拱手朝向北边的寿春方向,这才继续说道:“得以主政成德大县,当和睦士族,讨平贼寇,还需都督助力才是。”
这郭县令原本不过一落魄士人,投了袁术,也是好命,几番奔波下来,倒还是健全,长史杨弘看他做事老实勤恳,或是想要留出个空缺来,安置自家亲信。
在占了寿春后,遂令其领着一曲兵士,往南面的成德县做县令,这老郭的运气在此时又一次爆表。这成德临近寿春,原本的县令是陈瑀亲信,前番得令率近千士卒前往寿春驻守,等到陈瑀从北门偷偷逃走,自是打了水漂。
因此这县城中实无多少军士,而地方高族又是谁来谁是爷的脾性。
故而郭掾属不费吹灰之力,便占了成德城,坐上了县太爷的宝座。
然前刺史陈瑀无能,淮南匪乱不断,此番袁术入主寿春,众大族豪强自是希望能借他的威名给淮南一片安宁的。
因此县衙中这几天人流不断,不是钱财美女,就是田宅产业相送,那郭县令哪见过这阵势,成天到晚是乐的合不拢嘴,所有要求一并答应。
此番摆宴一来回谢城内送礼的诸高族显姓、名士豪杰,二来也是想借杨弘的名号压一压那部曲督,毕竟扬州兵难堪大用,这小都督随袁术南征北战,手下兵马见过血,看阵势倒像个能打仗的。
那部曲督虽为正卒长官,但却早早的下派到成德占据县邑,没赶上袁术今日的整革军制,不出意外的话当是入不了五卫一军了,但这时上午的决策,他又在成德,哪里知道这等消息。
因而那部曲督轻蔑一笑,自己虽只管一几百人的曲,实力单薄,但也不能想叫马儿跑,又不给马儿食吃呀。
大家都是来成德发财的,背后没有两个靠山,谁能领这美差事,但你家门口门庭若市,却把我当个保镖护驾的,是个怎的意思。
于是开口道:“郭县令,本都督是受张勋张将军之命协守成德,未曾接到剿匪的命令呀。”
座上众人闻言,皆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郭县令,看他如何处理,一来顺势看看二人深浅,二来也瞧瞧这新来的县令有何本事。
这郭县令闻得那部曲督之言,颇感落面,心想:“就是那张勋又能如何,左右不过一武夫,哪里抵得上杨长史的威力,这莽夫,竟也敢狗仗人势。”
刚要发怒,忽有一小厮来报,城外从寿春来了个扬州别驾,姓韩,称有袁公急令。
众人一听哪还管此间情况,匆忙放下杯筷,一齐往北门去了。
在说这韩胤韩别驾,散了会便朝这成德县来,一路舟车劳顿,颇感疲倦,而县内众人却紧不来接,而城门口的小卒竟是个死脑筋,死活不让韩胤一行人先入城歇息。
韩胤颇感无奈,只得饿着肚子暂到马车里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城门轰的一声,被急切打开,一众衣冠堂堂的士绅模样的人跑了过来。
先到一步的人跑到马车前,问向驾车的马夫,道:“韩别驾可在里面?”
那马夫不敢有所杵逆,低眉答道:“正是韩别驾。”
这郭县令闻此赶忙大喊道:“下官相迎来迟,还请别驾赎罪。”
韩胤此时正在气头上,装作没有听见,故意不答,想要吓弄一下这群慢人。
郭县令见里面没有回话,便知道惹怒了上官,心中暗骂:“这么晚的天了,堂堂别驾来我这小县耍什么横,不是欺负人吗?莫不是被人给赶出来了,定是了,袁术喜怒无常,说不得是惹怒了袁公,往南逃命去了。”
思罢,便想要先言语稳住他,再联合众人拿了韩胤,到袁术处请功。
还没等开口,那部曲督突然凑上前来,说道:“韩别驾,小的是前番和张勋将军一起去请您的张衰呀!”
“您还记得我吗?我等在城内摆好了酒席,别驾舟车劳顿,还请到县中小憩一番啊!”
韩胤闻言思踱,张勋倒是个得袁术亲信的,此番又担任左威卫的大将军,且前番假袁公访辟自己,也算有些情分,不好太过难为他的下属。
乃出车相见,刚掀开帘子,便闻到众人身上一股酒气,而自己一个别驾却只能饥肠辘辘,心中又气,哼了一声,也不理会众人,跟着那张衰到县衙去了。
郭县令一行人你看我,我看你,等韩胤等人快走远了,才反应过来,赶忙追了过去。
这郭县令虽然内心还有所怀疑,但部曲督都成了韩胤的人,自己也不好动手,只得一面急令一仆从骑着马连夜往寿春去,禀告杨弘。
一面好吃好喝招待韩胤,堆笑着陪衬,不敢有所违逆。
虽然韩胤也是淮南人,但平日里,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与地方豪绅、家主多无交集。
因此,席间众人对这位扬州本地的别驾多有结交之意,但韩胤一肚子火,对众人殷勤坐视不理,只顾吃喝,倒有些油盐不进的意思。
那众人举杯多次打听,才知道韩胤是奉袁术命令来成德辟除刘晔,只见韩胤喝了口酒冲了冲卡在喉咙的肉食,说道:“我与这刘晔仅有几面之缘,不知其家住何处,还需郭县令从府库中为我备好礼物,我明早前去拜问才是。”
众人一听这哈哈大笑,韩胤先是一愣,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回思一番好似无误,以为他们戏弄自己,顿时勃然大怒,也学着白日袁术那样,猛拍桌子,喝道:“尔等意欲何为?”
众人见此吓了一跳,赶忙拜地告罪,其中一个胆大的说道:“别驾有所不知,这刘晔刘子扬家也是我成德的大族,其父刘家家主刘普贤兄也在席间,衣青者便是。”
韩胤闻言一惊,赶忙看向众人,果然在郭县令旁边看到一个穿青色衣袍的,快步走过去,双手扶起刘普,说道:“呀!竟不知贤兄当面,勿怪勿怪。”
刘普这时也起身,但自知其为州别驾,可是刺史的左膀右臂,哪能是自己接触到的人物,自家次子纵然有才,然年岁小,又哪能比得过人家。
故不敢托大,拱手说道:“我虚长别驾几岁,假称韩公一声贤弟,此番定不会让贤弟白跑,就是打,我也把那顽子打到寿春去。”
众人听了又是哈哈一笑,这次韩胤也不以为杵,而是回礼说道:“既如此就倚仗贤兄了,还望我家贤侄不要辜负我一番举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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