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江离，与这片记忆相容，他根本没有来过这片仙境，这高于凡世的天庭。

可他就是知道，这座无穷高，却可让人打破视距，知其广大，更加敬畏的南天门之旁，本该两边摆数十员镇天元帅，一员员顶盔贯甲，持铣拥旄；四下列十数个金甲神人，一个个执戟悬鞭，持刀仗剑。

但此刻，只天门仍在，神人无存。

江离心头有些复杂，他随着记忆，穿过南天门，却见里壁厢有几根大柱，柱上缠绕着金鳞耀日赤须龙；又有几座长桥，桥上盘旋着彩羽凌空丹顶凤。明霞幌幌映天光，碧雾蒙蒙遮斗口。

“龙凤还在？”

江离看着那绕柱金龙，桥上彩凤，心中愈发疑惑不解。

为什么神不见踪影，但龙凤仍存。

这片记忆的主人显然不一般，这些龙凤看到记忆的主人到来，都立在原地，不敢轻动。

那记忆主人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过长桥，便见三十三座天宫，乃遣云宫、毗沙宫、五明宫、太阳宫、化乐宫，……一宫宫脊吞金稳兽；又有七十二重宝殿，乃朝会殿、凌虚殿、宝光殿、天王殿、灵官殿、……一殿殿柱列玉麒麟。寿星台上，有千千年不谢的名花；炼药炉边，有万万载常青的瑞草。

可还是如南天门一样。

三十三宫无神，七十二殿无神。

看遍三十三宫，七十二殿，记忆主人行至朝圣楼前。

这本该是天庭最热闹的地方，往昔此处有绛纱衣，星辰灿烂；芙蓉冠，金璧辉煌。玉簪珠履，紫绶金章。

可如今星辰依旧在，纱衣无处寻，金碧辉煌万载不改，无人头顶芙蓉观，玉簪珠履，紫绶金章，更仿若黄粱一梦。

记忆主人将目光放到了朝圣楼的两样器物之中。

金钟天鼓。

“金钟撞动，三曹神表进丹墀；天鼓鸣时，万圣朝王参玉帝。”

记忆主人第一次开口，声音无悲无喜，他缓缓地走到金钟之前，弹指扣在了金钟之上。

钟声再度响起，通天彻地。

可朝圣楼中，依旧只有记忆主人一道身影。

“早该想到了，玉虚宫的聚仙钟都只是空响，何况是朝圣楼中？”

记忆主人轻笑一声，分明是在笑，可代入了这片记忆的江离察觉的到，这记忆主人笑意之中，带着的是苍凉。

穿过朝圣楼，就是天庭最贵的凌霄宝殿。

这宝殿金钉攒玉户，彩凤舞朱门。复道回廊，处处玲珑剔透；三檐四簇，层层龙凤翱翔。上面有个紫巍巍，明幌幌，圆丢丢，亮灼灼，大金葫芦顶。

而那金顶之下，一尊玉色宝椅占据绝对之中心，隐隐有高于一切之意境。

记忆主人盯着那宝椅，居然作了一揖。

“见过大天尊。”

无人回应。

记忆主人就这么静静地行完礼数，默默地站在这曾经的天之中心上。

“天庭无神，灵山无佛，三十三天之上，清气染浊污。

独独以我长存，倒也没有辜负南极长生之名。

可世间独有一神不死，又有何趣?”

记忆主人在自言自语，他也只能自言自语，这片空无一神的天庭之中，没有任何人能回应他。

而他自言自语之中显露的身份，也正合江离的猜想。

正是炼丹炉的主人，南极仙翁，或者说，天庭四御之一，南极长生大帝。

“天庭无神，灵山无佛，三十三天之上，那可是神话中的神话，那三位的居所，都会被浊污？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离心中震动，但这毕竟是一成不变的记忆，他无法与那位八千年前的南极仙翁对话。

就连记忆的主人，南极长生大帝现在到底还存在与否，都是一个问题。

毕竟诸天神佛都无影无踪了，看南极长生大帝这自嘲南极长生的意思，他们很可能是陨落了，只是他独以长生做到了疑似最后一神。

但长生不是永生，不是不死。

八千年过去了，那让神佛无踪齐齐陨落的灾劫，会让南极仙翁继续独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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