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滇南地区还没一条像样的管道,泥泞的小道上只能行马车。陈玉楼曾经来滇南江川李家山掘过一次滇王墓,拆了棺材板发现了一张人皮地图。这地图上正是记载着献王墓的具体方位。
来此之前,陈玉楼已查阅了许多资料。古滇国的历史非常古远,《史记》记载,公元前278年,楚国遣楚将庄硚率领一支队伍到达滇池地区,征服当地人后,因归路被秦国所断,就留在滇池地区,建立了滇国。
这也是明文记载的第一代滇王,然而滇族的历史往前还能推进千年甚至更久。早在庄硚入滇之前,他们已进入了高度发达的青铜文化时代,并且有着极其严重的巫邪崇拜,滇人的大祭司甚至拥有同滇王相等的地位。一个代表人,一个代表神,当时正是人神共舞的上古时代。
由于地势封闭,不与中原交通,语言文字相对独立,导致了其记载随着历史演变逐渐消失。但陈玉楼可以肯定肯定的是,古滇国的历史远比太史公所记载的更为古老。
大概是在公元前122年,汉使始通滇国。滇王留下汉使,为他们派人,查找通向西面的道路,欲通身毒国。
届时,汉武帝听东方朔谈及上古神物凤凰胆就在滇王手中,便向其索要。当时的大祭司坚决不同意,便带着凤凰胆及大批信徒离开了滇国,导致了滇国的分裂。他们隐居在更南的澜沧江畔的深山峻岭之中,那大祭司又自号为献王。
无奈的滇王为免亡国之祸,只能以影珠献上。但中原王朝霸主并未打算就此放过滇国。
十三年后,雄才伟略的汉武帝兵临滇国。滇王举国投降,并请置吏入朝。汉武帝赐其滇王之印,令其复长其民。
其后,史料无滇国记载。
陈玉楼走南闯北,挖过不少大墓,又与那些只会取宝的土泥鳅不同,他的一双眼睛灵得很。许多古物只需看一眼,放到鼻间闻一闻,便可大概判断出其年岁。
他将史书上的理论文字与自己切身的经验结合,渐渐推断出了这一段早已遗失的古滇国秘史。
“那献王老儿也不是什么好人,带着一大批滇民信徒隐居在澜沧江畔的山谷中。称王之后更是残暴不仁,他用痋术控制治下的人民,强迫他们替自己修筑巨大宏伟的墓穴,并在自己死之前将许多人制成了痋人来陪葬。”
“痋人”这个说法,之前就听那个假冒的滇南巫师讲过了,乃是滇南独特痋术的一种。献王死后封闭山谷,并用痋术制造了许多的怪异虫类,导致那山谷成为了人迹罕至的绝境,后世之人遂称之为“虫谷”。
“不过这献王老儿千算万算,却没料到他死之后,一部分遗民还是逃出了虫谷。这些人为了回到家乡,便将献王墓的位置绘画出来,交给了滇王......”
滇王或许也曾派人尝试过进入虫谷,却始终未能成功。最终只能将这个遗憾带入棺椁之中,藏在棺材的夹板缝里。
展开修复好的人皮地图,孙缺和鹧鸪哨在陈玉楼的介绍下,仔细观摩着。
地图上清晰地标注出来虫谷所在的位置,以及当中的布局。王墓周围绘了一圈白环,不知是什么意思。再往里是一条巨大的瀑布,献王墓的的墓道入口,就在水龙的龙眼处,风水上称之为水龙晕。
而在人皮地图背后,更有不少文字与图画。标注着王墓的具体陈设,除去四处陪葬坑外,还有几位近臣的陪陵。这小小一个南疆草头天子,排场已是直追中原大帝了。
最叫人感到惊疑的是,写在地图旁的一句话:
王殪,殡于水龙晕中,尸解升仙,龙晕无形,若非天崩,殊难为外人所破。
当年走出虫谷之人,或许也是个风水大师,否则无法绕开虫谷中的道道险关,全身而脱。但即便是那样的前辈高人,也断言说这献王墓无法以外力破解,只能静候天机!
鹧鸪哨和陈玉楼身为两派魁首,又是年轻气盛,自然不相信这古人的断言。即便那献王墓真是牢不可破,他们也要到近前看上两眼,试他一试,方才甘心。
孙缺自是心中明白,所谓的天崩指的是什么。那些逃出来的献王遗民也不是运气好,或许全在献王算计之中。
献王这老鳖孙,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异术,死前用凤凰胆占卜,自作聪明地将胡八一三人当做了接引他上天的三个童子,是故留下了一条进谷的生路。
孙缺带着二人来到此处,便是为了一探究竟,看看所谓的命中注定能否改变。
他已经改写了鹧鸪哨“断臂”的结局,或许也能进入虫谷之后全身而退?不管怎么样,总得试一试看看。
马车继续颠簸着,灰蒙蒙的巨钵形山体耸立在道路的尽头,山顶云封雾锁,道旁就是陡峭直立的万丈高崖,崖下便是湍急的澜沧江。
这两岸石壁耸立,真如天险一般,江面并不算宽,居高临下看去,江水是暗红色的,弯弯曲曲地向南流淌。
翻过两座山头,天色已见黑,终于到了遮龙山,这雪山足有三千多米高,直入云霄,山下那云雾缭绕的山谷便是那虫谷了。
车夫行到此处,如何也不肯向前了。鹧鸪哨问他如何,这车夫说前方的遮龙山寨子住着群野蛮的山民,他们信奉遮龙山的山神,风俗颇为怪异,稍有不慎就可能得罪他们。而得罪的后果,就是被他们寨子里的巫师用可怕的邪术害死。
之前有些山里的挑货郎进去做生意,就再也没出来过了。大家都传说遮龙山寨子里住着吃人的怪物,又或许是寨子里的人黑吃黑,杀人劫货。
三人下了车,心道无风不起浪,遮龙山脚下这座寨子或许还真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们艺高人胆大,听车夫这么一讲,反而心中生起浓浓的探知欲来。
此时太阳西沉,林中雾气渐浓。三人疾步行走在山林间的道路上,转过一个大弯,终于见着山脚下的寨子了。
到得山路平缓处,此地海拔已低了许多,山坡开垦出许多茶田。定睛一瞧,那茶叶十分特别,碧绿的叶片中间挂着一丝金线,闻起来有种很特别的闷香。
孙缺摸了摸,每一片茶叶都是如此,看来这是此地的特产了。他心中想着,将其包装一番,推售出去岂不是可与什么大红袍、碧螺春媲美?眼见此地云雾缭绕,不如就叫它“雾顶金线”吧!
想到此处,他多想直接拔一棵装进纳戒中。但想起自己是要修仙的人,这些俗物倒是无所谓了。
“哎哟!”
陈玉楼叫了一声,“快来看!”
只见他蹲在地上,正在山壁边用小神锋戳着什么。
孙缺和鹧鸪哨走过去一瞧,那山壁泥土被雨水冲刷,露出了半个石人头来,看样子得是与人等身的石俑。
但这石俑看样子却是绣花枕头,外边一层石壳,中间全是空的。陈玉楼用小神锋一抠,便是石屑纷飞。石人的脸被他挖出个洞来,里面却是白花花一片,竟都是在蠕动的蛆虫。
那些蛆虫掉在地上,陈玉楼用脚一踩,登时流出许多绿色的液体来。
真恶心!
三人齐声道了句晦气,忍着恶心将这石俑从土里挖了出来。仔细一看,果真是汉代时期的风格。
想起献王以痋术制造痋人,莫非这些石俑其实是用活人制成的?所以死后里面才会长蛆!
想到此处,三人不禁觉得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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