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马蹄声渐渐迫近,他们知道终究还是暴露了行踪。
林默嘱咐过,只要能抵达沔阳大营,便能寻求魏延的庇护。
然而此刻,沔阳大营像是天边的北极星,看似近在眼前,实则遥不可及。
奔跑中,余老翁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只见他痛苦捂腰,再也站立不起。
“爹,孩儿背你!”余承一把抓起父亲,却被老汉用尽余力推开。
“儿,快走。这些年爹嘴上不说,可是早看出你肩上担有重任。不管是大汉还是大魏,爹只盼你能建立功业,不要像爹一样一生碌碌无为。现在快走!去完成你的大业!”
余承喊道:“不孝之人安敢言忠!不忠不孝,何谈大业!”
说罢,他还是咬牙背起父亲。
结局已经注定了,他们很快被王平的马蹄包围。
“你就是雷布?”王平指着红脸的羌人问道。
“哼,我乃羌部雷定之后,当年昭烈皇帝定军山斩夏侯渊,我部亦有功勋……”雷布话没说完,另一条完好的腿上当时便中了一箭。
“那个少年呢?”王平问道。
余老翁开口:“被老儿我杀了!你要杀要剐要报仇,都冲我来!我儿子就是个卖米的,我才是你要找的人。”
余承突然觉得嘴角一酸,拼命抿住嘴唇,不让热泪自己哭出。
父亲已经白发苍苍,还在用性命保护自己,而自己已过而立之年,不仅一事无成,还要连累老父。他真觉得生不如死,甚至愧对仍在长安冒险的赤帝。
“是不是我要找的,带回去审问便知。”王平面无表情说道。“只是那个时候,你们父子能求一死,已是优待了。”
他招呼手下捉拿三人,却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呦,这不是王将军吗?这除夕之日也要忙着巡视边境吗?”
王平调转马头,见到说话之人,正是丞相身边的红人,马谡马幼常。
“马参军。不过是寻常巡视,抓住几个细作,正要带走审讯。”王平只是拱手行礼,没有下马。
按照军阶,马谡虽是相府参军,地位自然比他这个牙门将高。但是他自恃有另一位资历远超马谡的参军大人护佑,从来也不将这个年轻的世家子弟放在心上。
蜀中和长安一样,草根将领与世家子弟有着深层的矛盾。更何况王平本是曹魏降将,靠着军功才爬到如今的位置,更是对马谡这种靠家世和兄长提携之人早就心怀不满。
马谡望向那三人,一眼便认出红脸的是时常往来于关中和川蜀的羌商雷布。
当初雷布招募扈从的消息,便是他告诉魏延的。
“雷布?”马谡喊出了对方的名字,雷布连忙高声应和。
“大人知道小人!求大人救救小人!”雷布拖着受伤的双腿,爬到马谡的马前,以头抢地,恳求这位陌生大人的帮助。
“怎么没有林默,你商队中可有一个善使出手剑的扈从?”马谡急着问林默的下落。
“大人认识林兄?他……”雷布不知如何开口,还是余承接过话头:“大人要找的人很安全,但是有些话我们只能向丞相和魏帅禀告。”
马谡会意,向王平拱手道:“王将军,这三人关系到北伐大计,请让马谡带走。”
马谡手下正要上前接应,却不料王平手下士兵一下组成了一堵人墙。
“王将军,这是何意?”马谡问道。
“幼常,你这不合军规。你若是要提审,可以去找负责军纪的杨参军商议。”
按照军阶,王平本不该称呼马谡的表字,但是他就想这么称呼马谡。
马谡早就听出了话外音,可是为了北伐大业,他决不能让这三人离开自己的视线。
两方人马越闹越僵,眼看就要红脸拔刀,只见马谡身后烟尘顿起,一个爽朗浑厚的声音喊道:
“幼常慢些!我这老身子骨可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待到这声音迫近,王平脸色瞬间煞白,整个人不自觉的翻身下马,极为恭敬冲对方行了个军礼。
“末将王平,参见赵帅。”
赵帅指的不是军阶,指的是江湖地位。
纵观蜀汉将领,即便是同为四镇将军的魏延,面对赵云也要礼让三分。
马谡却不下马,反倒是用极为亲厚的口气对白马银甲的老将军笑道:“子龙将军承让,既是马谡赢了,之前借的青釭剑,马某可就当做彩头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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