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平阳,尧帝古都。地处汾水之滨,中间谷底,周围山峦叠嶂,土地肥沃,物产丰美,乃是河东一大县,高祖时为曹参封邑食邑一万零六百三十户,实打实的万户侯。
不过除了曹参让平阳百姓更为自豪的当属武帝时打的匈奴闻风丧胆,一代名将大将军卫青。和封狼居胥的冠军侯霍骠骑,与他们都是同乡,也是平阳县人士。可想而知平阳的民众是多么与有荣焉。
光和元年,春
灵帝在位已经第十个年头了,刚继位时想要做一代圣君的雄心壮志,早已在宦官、士族、外戚的刀光剑影中偃旗息鼓,灰飞烟灭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尽情享乐去了。那管大汉天下早已千疮百孔,民不聊生。
平阳县因地处汾水谷地,土地肥沃,乃是一等一的好地,周围那个世家豪右不想分一杯羹。国有昏君,朝有阉官,地方长官又忙着敛财,醉生梦死。又有谁管天下黔首的死活,终于在这些“贵人”们的努力下土地肥沃的平阳县竟是遍地流民。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
通往杨县永安的官道两旁一望无际青油油的麦田,麦香扑鼻,一看今年就是好收成。
“张叔,看前面那一块地是我家的。没想到今年年景这么好,可惜被范氏霸占了,唉!您说这是什么贼世道,范家那么多地那么多好田,为啥就是要强占我家的。还逼死我父母。”
“狗子,这是命,要认命。范氏乃是郡中大族,族中武士众多,不是你我黔首可以相抗的。你万万不可有报仇的念头,否则你父母就白死了。”
说话的两人此时正走在满是麦田的官道上,而且不止他们两人,他们两人前后都是衣衫褴褛,满脸菜色的流民,目光呆滞,绵延不尽宛如长龙。偶有人也像他们一样看着眼前的麦田,满眼尽是惆怅,相互搀扶着向前方行去。
狗子听到张叔这么一说缓缓低下了头,只是眼中波光流转,满是恨意。可是一想范家势大,自己又怎能报仇,何况现在自己连活下去都是渺茫。不由目光慢慢又变得呆滞,向同族张叔说道:
“叔,咱们到了卫家堡真的能活命?”
张叔看着眼前瘦骨伶仃可怜的同族小子,不由得一叹。自己死了妻女,这个小子没了父母,真是同命相连,往后自己拼了老命让他活下去就是了。想到这里眼睛不由一红,一把抓住狗子,不管他愿不愿意扔到自己背上才说道:
“狗子,你我也算有缘,我是不会叫你饿死的,最起码不会死在我前面。好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报仇。”
“我真的能报仇么张叔?”
“能的,一定能,人总要是吃饭的,我饿死了,你也要是吃饭的,你死了,你的孩子也要活下去。所以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报仇的。”张叔说完又看向麦田。
“这些人都是要去卫家堡么,到那真的能活命么?”狗子见张叔并没有回答自己,便又问了一遍。
“应该能吧,要说卫家堡的贵人,也是一个奇人,本是河东安邑卫氏嫡子,少时便有文名,甚至名士蔡邕也赞扬过他。两年前他生了一场大病,竟然心性大变,弃文从武,耍起了棍棒。
去年彭城樊阿来河东行医住在卫氏,这个卫氏子竟拜了樊阿为师,学习医理。把他父亲卫氏族长气的好是不轻咧!最后把他赶到平阳打理卫氏产业。卫氏子虽大逆不道忤逆父亲,却是大大的善人,自从去年来到平阳,不是与他的师傅樊阿治病救人,就是广设粥棚赈济流民,真不愧是卫侯后人,端的是个英豪,。来此地不过一载,上到县君下如你我之辈没有不敬重他的。”
卫氏本就是河东大族,又是卫青后裔,一老一小不由的滔滔不绝八卦起来。从卫青谈到平阳公主,从卫子夫谈到平阳有名的歌女冯艾。
艳阳高照,路边一列列整齐的杨柳枝在微风吹拂中摇曳生姿,似是要开导抚慰这些如蝼蚁一般可怜的百姓。又像是一排排甲士护卫这些流民。
等这些流民走到曲乡便有一部分人径直向北往杨县永安方向行去,而那些不想远离故土的人就转而向东向甘亭卫家堡行去。
卫家堡位于太岳山脉又名霍太山脉西麓风景秀丽,丘陵纵横,其中涧河蜿蜒曲折从上党猗氏县向西南流经平阳甘亭、曲乡转而向北流经杨县,东转汇入汾水。
狗子与他叔父张喜一行人来到卫家堡已近傍晚,斜阳西下,一抹余晖,狗子看着眼前的卫家堡不由的双目圆瞪,惊掉一地下巴。只见卫家堡依山而建,青石为墙,三丈有余,形势险要,真是易守难攻。
狗子其实有点大惊小怪了,他从没有出过乡里,就是平阳县城也没有去过几回。长这么大了从没有见过大山见卫家堡依山而建宛如城池,自有一番雄壮气势,有些惊讶在所难免。
卫家堡这种建筑叫坞堡,其实在汉朝并不稀奇,坞堡,又称坞壁,是一种民间防卫性建筑,大约形成王莽天凤年间,当时北方大饥,社会动荡不安。富豪之家为求自保,纷纷构筑坞堡营壁。
东汉建立后,汉光武帝曾下令摧毁坞堡,但禁之不能绝,由于西北边民常苦于羌患,百姓又自动组织自卫武力。恒灵以来朝廷无道,宦官外戚弄权,郡国官吏,地方豪族欺压百姓,加之天灾频频。早已是民不聊生,遍地盗匪。
河东平阳与上党猗氏相连,平阳多良田。猗氏位于山区,重峦叠嶂,丘陵纵横,自然是盗匪安身立命的首选之地。
卫氏在此修筑坞堡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毕竟这里背依险山,涧河绕坞堡而过。对抗猗氏盗匪,保住百顷田产,也算不成问题
坞堡前后有门,周围有望楼,这时楼中有一哨兵见前面又有一伙流民来到卫家堡并没有多少惊讶。这不是他发现的第一波,也不会是最后一波。没有办法谁让自家少君仁慈了,又不是本县县令,何苦做这些“傻事”。哨兵暗暗心里诽谤了一下自家的少君,脚下却丝毫不敢耽搁,赶忙下楼给管事汇报。
管事四十多岁嘴角两抹山羊胡子,面皮白净,一双鼠目滴溜溜转个不停。听到报信之人所说一声叹息,也不与哨兵多说,拖着长袍向少君住处行去。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