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县。
孟集脸上带着复仇的狞笑,大步流星般向前走着,在他的身后,跟着上百个身穿铁甲,手中握着盾牌长戟,强弩短刀的甲士。
“就是这个里坊!”
他指着田儋一家居住的里坊,大声说了一句,旋即走上前,用力敲打起坊门。
“开门,我是狄县县令孟集!”
“里典听着,我让你立刻打开坊门!”
……
咣咣咣!
里坊的大门,任凭孟集如何捶打,喊叫,却始终没有打开。
在更远处,白无忌撇了撇嘴,和身边的绣衣郎小声议论道:“你说他这个县令当的,连个里坊的门都叫不开……啧啧啧!”
一名绣衣郎摇头微笑:“哎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整个狄县就只有他一个秦人呢?”
另外一个绣衣郎点头说道:“是啊,如此环境下,被人抱团欺负是肯定的,再加上郡守和郡监御史的不作为……”
白无忌摇头说道:“愚笨就是愚笨,没有那么多借口可找!看我的!”
说完,他跳下马,带着一队甲士缓步上前,拍了拍满脸尴尬之色的孟集,微微摇头。
下一秒,白无忌重重踹在里坊门上,插门的木销传来一声不堪重负的折断声。
白无忌一摆手,两名身高力壮的技击士一个助跑,瞬间撞在了坊门之上。
咔嚓!
门栓彻底折断,尖锐的哨音随之响起。
两名将身体藏在盾牌之后的秦卒向前猛冲,在他们的身后,是平端着强弩的蹶张士和大戟士。
与此同时,坊墙外围,十几个弩手踩在临时征调的木车上,将手中的强弩对准了里坊之内。
“跟秦狗拼了!”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狄县田儋在此,不怕死的就来吧!”
里坊内,传出了各种各样的嘶吼声。
而在另一边,孟集听着熟悉的声音,微微愣神:“田儋是谁,声音好耳熟啊!”
啪!
里坊内传出陶罐破裂的声音。
“放箭!”
坊墙上,传出秦军发号施令的声音。
笃笃!噗噗!
弩箭射到木板上,以及射穿人体的声音一同传出。
“退!”
冲进里坊内的秦军在百将的指挥下快速后退。
当他们走出的时候,白无忌才发现,他们很多人的身上,都散发着淡淡的油香。
“直娘贼!居然想玩火攻!”
白无忌大怒,觉得自己没有提前察觉田儋的布置,给祖上那个杀神抹黑了!
与此同时,他有些庆幸,此次随同他一起来的秦军,全部是曾经跟着王贲灭齐的老兵。
经过了这些天的配合之后,彼此的默契程度,远不是田儋这一群乌合之众虽能匹敌的。
在发现陶罐中扔出来的是油之后,坊墙上负责指挥弩手的百将立刻下令放箭,将那些准备投掷火把的反贼射倒在地,并掩护着身上沾着油的秦卒退出。
“二队,上!”
“三队,你们把墙扒了,从侧面突袭!”
白无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着指挥着发动二次进攻。
于是,就在田儋等人准备故技重施之时,城墙上的弩手果断扣下悬刀,将陶罐直接射爆在空中。
“快跑!”
被油溅了一身的田儋僮仆们惊慌失措的四处乱窜,他们担心秦人会投掷火把,用他们的方式攻击他们。
见此情形,坊墙上的百将呲笑一声,在心中感叹这真他娘的是一群乌合之众!
要想用火箭去点燃这说不清种类的油脂,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再说了,他们是进攻方,要是将反贼们烧着了,堵在路上,后面的人还怎么往里冲?
哗哗哗!
此时此刻,对于田儋等人来说,铁甲摩擦甲片的声音格外刺耳。
“伯兄,你说其余诸田,会来救我们吗?”
田荣站在田儋身后,手中拿着一把短剑,若是论及一对一,他并不担心自己会打不过秦人,但很明显,秦人不讲武德。
刚刚的一次交手,七八个身材健硕的游侠,被秦人用盾牌和长戟逼在墙边,随后就是一轮密集的攒射。
田荣现在,鼻腔中满是鲜血的甜腥之气……
听到田荣的话,田儋沉默不言,田横则在一旁沉声说道:“这种事情不能靠别人,只能靠自己!”
田荣叹息说道:“田齐如树,如今大宗之干已亡,枝叶皆将凋零掉落,没想到,居然先从我狄县一脉开始……”
田横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小声呵斥道:“你给我振作起来!”
哔哔!
轰隆!
远处,通哨声和重物倒塌的声音一同响起。
田儋猛地一个激灵,环顾四周,有些不知所措。
田光从另一边跑来,颤声说道:“秦人破开了西边的坊墙,刚刚我看到,有好几百秦人冲了进来!”
田横一把握着田儋的手臂说道:“伯兄,拼吧,再不跟他们拼了,等下想拼也拼不成了!”
田儋猛地深呼吸了两口,高声吼道:“跟秦狗拼了!”
刹那间,从里坊内响起虽然不齐整,但很是豪迈的声音:“跟秦狗拼了!”
“杀啊!”
人说两方厮杀,通常只有弱势的一方,才需要高呼喊声来提振士气。
这一点,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此刻,从屋舍内冲出的游侠和僮仆,虽然看上去显得豪迈勇壮,悍不畏死。
但他们毕竟只是些乌合之众,远不是久经战阵的秦军对手。
在此起彼伏的口令下,一队队秦军宛如闲庭信步,重复着举盾,刺出长戟,收回长戟,然后射击这一连串的动作。
所过之处,留下了一具具因为失血过多,而浑身无意识抽搐的尸体。
片刻之后,在承受了巨大的伤亡之后,田儋带着仅存的十几个游侠,以及田荣、田横等人退入自家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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