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梦中。
“哇!小狗狗!”
天真活泼的声音在艳阳高照的庭院中响起。
“还有猫猫和小松鼠!”
少女在庭院的草坪上蹦蹦跳跳地追赶小动物,最后抱起了其中一只被她追上的。
“大家都是黑先生带来的吧!谢谢你!”
少女抬起头,看向在一旁蠕动的巨大黑影——骑兵。
少女——椿,将这位从者叫作“黑先生”,看上去并不怎么怕他。
无数的小鸟在空中成群飞舞,好几只小动物在她身旁精力充沛地跑来跑去。
在这个如同动物园一般的露天庭院中,椿感到很幸福。
“椿,该吃午饭了。”
“要好好洗手哟!”
“好。”
听到父母的呼唤,椿走向家门。
在进门之前,她回过头来又看了一眼阳光灿烂的庭院风景。
小鸟在唱歌。
猫狗趴在草坪上晒太阳。
松鼠一家在啃果实。
一切都是她理想中的“庭院”风景。
惟一的异常之处就是在中心摇曳的巨大黑影,但椿并不觉得他是一种异常,她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可她不知道,实现这个小小的庭院需要在现实世界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
汽车旅馆。
“下一条新闻。斯诺菲尔德市内的动物医院现在均处于满员状态。从今天凌晨起,市内各地接连出现动物陷入昏睡的现象。市民担心这是否意味着新型传染病已经开始在市内传播。昏睡的动物虽然很快就清醒过来,但它们的皮肤上都浮现出红黑色的斑点。市政府正与卫生部一同展开调查——”
在市内有线电视播出这条新闻的时候,汽车旅馆的一个房间里响起了无忧无虑的声音。
“哇,手续总算办完了!班尼特先生,轩浩先生,我成功了!”
“嗯。高兴归高兴,但最好不要这么口无遮拦地叫出我的真名。”班尼特对于自己这位御主感到万分无奈,“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会有人知晓我真名的含义,但按照圣杯战争的规则,最好还是不要轻易透露真名为好。”
“啊,也是!抱歉!那就给你取个绰号吧!我想想……比如英式地狱杀手(Hell Slasher)?”弗拉特思考片刻道。
“我虽然的确曾经化身开膛手杰克,但……算了,我想你还是直接叫我狂战士(Berserker)就好。”班尼特有些无奈的欲言又止道。
弗拉特身为他的御主,能和他通过梦境共享双方的情报,因此这几天弗拉特已经看见了他在‘诸神黄昏’的斗技场上化身各种历史人物与神战斗的场景。并且这几天老是如同好奇宝宝一样不断的试图打听他的光荣事迹,这让他感到无比无奈。
不过言归正传,弗拉特所说的‘成功了’,和他拿在手中的手机有关。
那是时下最新型号的手机,可以发送附带照片的电子邮件,也可以打国际长途。有了它,就可以联系远在时钟塔的师父,所以弗拉特才这么高兴。
“这下终于能用了,我昨天好不容易买到手机,结果只能当照相机和收音机来用。”
弗拉特看着手机中保存的照片,里面甚至还有爆炸后的歌剧院。
“昨天我应该用手机拍下那名英灵的演讲,都怪我接受采访太兴奋了,错失把他拍下来的良机”
“唔……为了获得敌对英灵的情报,拍照也算是一种手段吧……”班尼特勉强让自己乐观地接受了御主的想法。
“啊,不过我拍到了死徒和另一位英灵的照片!”说罢,弗拉特将手机屏幕亮给班尼特和轩浩看,照片上的是昨天大闹警署停车场的死徒。
“这东西可宝贵了!因为其他拍了照片的人都被教会的人下了暗示,自行动手删掉了照片!啊啊,幸好我当初做过回避暗示的训练!”
“你先冷静。虽然我也很好奇吸血鬼的事,但我更关心的是你说的‘另一位英灵’,麻烦你讲详细一点。”班尼特闻言有些疑惑。
因为在照片上他分明只看见了死徒。
“啊,对呀。你当时只顾着看那个神父和死徒的战斗,都没发现英灵。”弗拉特似乎对此并不意外,“不过轩浩先生应该也察觉到了吧?”
说着,他看向轩浩。
“你是说那个金闪闪的家伙吗?”轩浩理所当然的回答着。
“对对对!”弗拉特开心的笑着,“‘金闪闪’!真是个不错的形容,轩浩先生您可真是天才。”
“喂喂喂,你们在说什么?难道只有我没发现吗?”班尼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三人当中最菜的。
身为英灵比不过轩浩先生也就算了,毕竟这人是规格外的怪物。
但连自己的御主都比不上是什么情况?
“哎呀,因为他只出现了那么一下,我就想事后再跟你说。”弗拉特满不在乎的回答道。
听到弗拉特满不在乎的语气,班尼特心想“是不是该认真训斥他一番”,就在他打算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瞧瞧,让对方意识到自己还是挺厉害的,却被弗拉特抢先一步说出的话泼了一盆冷水。
“而且我觉得要是那名英灵发现我注意到他了,会把我瞬间杀掉。”
“……什么?”班尼特闻言有些惊讶。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还是他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御主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这样妄自菲薄呢,真是可喜可贺……哦不,难能可贵。
不过……从自己的御主不仅将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甚至还在过了这么久之后才想起这件事。狂班尼特又感到一阵无语,在涌起不安的同时,也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安心感。
“……你可真是……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个笨蛋,没想到你在某些地方还挺果断的。”他指的是弗拉特在意识到自己不敌之后果断的选择了隐藏气息,甚至没将那位英灵到场的情报告诉他,否则身为英灵,他高低也会上去和那位英灵交手试探一下。
“你之前一直把我当成笨蛋吗?”弗拉特笑着。
“你生气了?”班尼特有些疑惑。
“没有,我反倒很高兴。”弗拉特开心地笑着,一边回忆堪称自己第二故乡的时钟塔,一边说:“从小就有很多人害怕我、躲着我……很少有人会像你这样面对面说我笨蛋、白痴的,会这么说的也就只有教授和他那个公主妹妹,还有跟我同一间教室的同学以及毕业生们吧……”
听着弗拉特感慨颇深地这样说,班尼特先是同情,一秒不到又改变了想法。
“这……已经够多了吧?”
“不要在意细节!我们不说这个了,还是来聊那个英灵吧!?话说回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由那么强大的能量凝聚而成的人。先不说他有什么能力,真名是什么光是被他看到,我就觉得会被他秒杀。”弗拉特的表情虽然还和平时一样,但任何人都能看出来,这个少年没有说一句假话。
“秒杀你的确是绰绰有余……”一旁的轩浩闻言微微点头,“应该说除了某些超规格的强大英灵外,他想秒谁都轻而易举。”
“!!哇!轩浩先生难道知道这个英灵的身份吗?”听着轩浩的评价,弗拉特两眼放光,“所以轩浩先生对上他有把握吗?”
“……”
轩浩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个兴奋起来的少年。
虽然早就有这种感觉了,但是他还是想说……这货真是个问题儿童。
···········
几分钟后,伦敦时钟塔。
当斯诺菲尔德迎来清晨的时候,伦敦距离黎明时分还十分遥远。
在魔术协会中枢时钟塔的一个房间里,两名干部正以“斯诺菲尔德发生的圣杯战争”一事的顾问身份面对面谈着话。
“那家伙果然又蠢又呆……是个十足的问题儿童呢……”
看到君主·埃尔梅罗二世脸颊抽搐地发出呻吟,与他坐在一起的老龄男子——洛克·贝尔费邦叹了口气开口安慰道:“二世阁下,我很同情你。”
他们二人正在看的是由潜入斯诺菲尔德的魔术师传送回来的录像。
用于魔术通信的水镜中正显示出斯诺菲尔德当地有线电视播放的新闻。
“咦?这是电视采访吗?哇——不知道教授和莱妮丝妹妹有没有在看啊!”
当看到对着摄像机兴奋不已的弗拉特时,埃尔梅罗二世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的胃正一边像拉锯一样拉着小提琴一边跳舞。
见埃尔梅罗眉间挤出深深的沟壑,洛克用同情的口吻道:“虽然当初是我把他推给你的,我要负一部分责任,但说实话,你到现在都还没放弃他,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佩服还是无语了。”
老魔术师换了一个坐姿继续道:“没想到你们师徒两个都瞒着自己的教授,偷偷参加了圣杯战争看来鲁莽这种东西也是会言传身教的啊。”
“我无言以对。”
“不过啊,弗拉特虽然是问题学生,但毫无疑问也是天才。万一他真能把大圣杯的系统带回到时钟塔呢?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啊。要是能把英灵带到时钟塔来,也能成为颠覆历史的研究对象。”
简单说来,老人的意思就是想只占好事。
埃尔梅罗二世轻轻耸耸肩,说道:“原来如此,的确是召唤科主任兼降灵科君主会说的话。不过,如果是尤利菲斯降灵科主任,大概连‘研究对象’都不会说,而是直接用‘资产’来称呼英灵吧。”
“别讽刺我了,代理君主没有任何意义,这一点你应该最清楚。”
“嗯,我也一样,最多只是帮别人占着座位罢了。也不知道是我家的公主先长大,还是前往冬木等特殊灵地的仪仗队先回来。”
“都说了,别讽刺我了。”
洛克是时钟塔里极为顽固的保守派,原本像埃尔梅罗二世这种“既不属于保守派也不属于革新派的临时君主”根本连抬头跟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但二人现在的对话,却让人感觉他们属于几乎平等的地位。
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洛克的立场与埃尔梅罗二世的有些相像。
降灵科原本的君主——主任尤利菲斯家的家主及其继承人布拉姆·纳泽莱·索菲亚利因为某个特殊使命暂时离开了时钟塔。而在他们长期不在的这段时间,洛克代替他们坐上了君主之位。
虽然洛克渴望权力,但他也明白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君主之位,所以每次开会的时候他都会有低人一等的感觉,尤其是被巴瑟梅罗等其他君主睨视时,他甚至觉得自己会少活几年。
因此,洛克对比自己更加名不副实的埃尔梅罗二世似乎很是同情。
“不过比弗拉特更需要注意的是后面那个穿铠甲的男人。如果男人是英灵,那就表示那地方的人并没有能力将圣杯战争的保密工作完全做好。”
“那的确是很让人出乎意料……”
埃尔梅罗二世原本想说,会主动将自己暴露在镜头之下的英灵真是闻所未闻,但他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了某个豪放磊落的英灵身影。如果那个人有上镜的机会,说不定他连自己的真名都能报出来。
“……不过,嗯,所谓的圣杯战争就是让人摸不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埃尔梅罗二世含糊其词地嘀咕了一声,然后讲述起关于保密的见解。
“圣堂教会和我们采取的保密方式最多还能再坚持五年吧。五年之后,每个人都可以通过手机实时地将高清视频传到社交网络上去。到那时,和保密相比,情报的扩散力将会占领上风。我们马上就要面临一个分歧点,是要摸索新的保密方法,还是将一部分公开让普通人知道。”
“唔请恕我愚昧,社交网络是某种魔术用语吗?”
想到面前的这位老人是一位不仅没有手机,就连普通电话都不愿意安装的冥顽不灵的保守派魔术师,埃尔梅罗二世便思考了一下要如何对他解释。
碰巧就在这时,怀中的手机传来了信息提示音。
“抱歉。”
埃尔梅罗二世打开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地址发来的——可是当他看到“绝对领域魔术师之师”这个抬头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埃尔梅罗二世在心里咒骂了一声,拼命保持着冷静,说道:“我那名又蠢又呆的弟子似乎终于有消息了。”
“哦?这可真是好事。”
埃尔梅罗二世查看了一下信息的内容——
“嗨教授!从今天开始我有手机了!托教授的福,我召唤出了最棒的英灵!您看,这是我的狂战士!”
短信里附带了一张蒸汽朋克风格的手表照片。
“他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也看不懂……”
该不会是弗拉特获得狂化技能了吧?二世心中怀疑,但想到这可能是他的固有技能,便又恢复了平静。
几秒钟之后,弗拉特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我在街上发现了第一位英灵!啊,算上狂战士和穿铠甲的人,他应该是第三位吧?他看上去很可怕,我不太敢跟他打招呼,要怎么做才能和他交朋友呢?”
“那个白痴真是……”
二世觉得自己的胃开始伴随着死亡金属音乐拼命甩头,手则点开了短信中附带的照片。
当他看到照片上那个坐在凯迪拉克后座,穿着夸张服饰的男人时——
他的胃瞬间停止了恸哭。
不仅是胃,他的呼吸、眨眼甚至就连心跳,或许都停顿了几秒钟。
“不可能……”
“二世阁下,怎么了?”
听到洛克担心的询问,埃尔梅罗二世心中疑惑的点终于连成了线。
沙漠中出现陨石坑的情报。
这名英灵虽然衣着与发型看上去很陌生,但自己不可能认错人。他就是当年自己在冬木曾经见到过的,那个强大到无与伦比的从者。
既然那名英灵参与其中,那会出现陨石坑也就不足为奇了。
看到脸色惨白的二世,洛克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又因为心力交瘁而倒下。
不过就像忽然从时间停止的状态恢复过来似的,埃尔梅罗二世反倒气力高涨地站了起来。
“……抱歉,可以容我发一封短信吗?”
“唔……好。”
尽管心中奇怪“短信?在这里写信吗?哪有笔啊”但洛克还是被埃尔梅罗二世认真的表情镇住,只能干脆地点了点头。看来洛克把刚才二世收到的信息也当作是魔术上的心灵感应或是其他什么方式的交流。
埃尔梅罗二世转身背对这位老魔术师,手指如飞般地往手机中输入文字。
“我以你教授的身份要求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接近那个英灵。”
打完之后,埃尔梅罗二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快点把你的手机号码发给我,你这个******”
···········
同一时间,斯诺菲尔德“水晶之丘”最顶层皇家套房。
自己的一张照片让一名魔术师心脏骤停了几秒——对此并不知情的吉尔伽美什正站在由落地窗围成的最顶层房间,俯视着下方的街景。
“哈哈哈!光是比较马路和楼阁的景色,乌鲁克就更胜一筹啊!”
将自己过去统治的都市与这里做着比较,吉尔伽美什心情愉悦地大笑。
他坐着凯迪拉克先回了一次蒂妮的工房,让她带上最基本的东西,然后带着她来到这间赌场酒店的最顶层。
资金当然就是昨晚在赌场的收益,酒店方面也把他们当成了“将从我们家赢走的钱花在我们家的尊贵宾客”。
除了蒂妮之外,她的几名黑衣手下也以护卫的身份住进了酒店。
于是便构成了这样的组合——一个引人注目的男人带着一群对他恭恭敬敬的人。
在酒店的工作人员看来,他们大概像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大富豪和他的随从”。而蒂妮从年纪上来说,要么是随从的女儿,要么就是富豪的养女或是其他什么人。
蒂妮虽然不明白吉尔伽美什的意图,但她猜想,或许是因为他身为王,就想将市里最为奢华的地方当作据点吧。
可是对蒂妮来说,移居到这种显眼的地方只会让她不安。
说不定搭建起“城市”的敌对魔术师们正在监视着他们。而且这里连工房都不算,若想抵御敌人的袭击还需要花费一番工夫进行改造。
不过就算把这里变成工房,也同样无法消解蒂妮的不安。
“我听说,过去的圣杯战争中发生过因为整个酒店倒塌而使工房毁于一旦的事例。敌人的组织十分强大,也许会将这座‘水晶之丘’整个炸毁。”
听到蒂妮这样的进言,吉尔伽美什回应得很干脆:“他们想炸就让他们炸好了。本王本想说,这么点小事你们要自己处理好。不过毕竟是本王将你们叫来的,若这里真被炸毁,到时本王会借些降落伞给你们。”
吉尔伽美什举止优雅地俯视着街景,说出这样一番不知是认真还是玩笑的话语。
然后他走到房间西侧,注视着视野尽头的那片大森林低喃道:“呵呵,吾友似乎也很高兴啊,竟然让如此广阔的一片森林都舞动起来。”
闻言,蒂妮也看向森林的方向。
身为守护土地的一族,她很快便明白那里发生了什么。
整片森林发生了变化,仿佛变成一只生物,正躁动不已。
“朋友……是吗?”
“嗯,待本王哪日有兴致了,再跟你讲讲本王与他的故事。说起来,昨日那真是一场再充实不过的重逢盛宴,若没有碍事的家伙来插手,我们可以庆祝三天三夜。”
那么壮观的战斗……打上三天三夜……听吉尔伽美什说得如此吓人,蒂妮的后背不禁渗出了紧张的冷汗。
如果真是那样,恐怕整座城市都会被从地图上抹去。
这位英雄王没有说笑,如果是他,真的可以连续战斗三天三夜。
如果他做不到,那一定怪自己这个御主。
身为继承了代代祖先之力的魔术师,蒂妮认为自己具备一定的实力。
可是面对如此强大的英灵们,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尽管蒂妮一路以来一直处于这样的迷惘之中,但她还是决定将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奉献出来。
“……现在,我们的同伴正在追踪其他魔术师的动向。我们原本猜想的构建城市系统之一的操丘家家主,如今的行为举动却完全与圣杯战争无关”
“为何要向本王汇报这些事?身为御主,如何行事该由你自己决定。”
“……是。”
吉尔伽美什瞥了失落的蒂妮一眼,露出坏心眼的笑容问道:“蒂妮,本王问你,你想夺回这片土地是吧?”
“……当然!”
“那么你不觉得,将那些杂种魔术师和这片平庸的景色一起夷为平地,效率会更高吗?”
“咦……”
这不像是在开玩笑。英雄王吉尔伽美什肯定会轻而易举地将刚才说的话付诸行动。
因为蒂妮从一天之前发生在沙漠的那场战斗中就已经明白,吉尔伽美什具备这样的实力。
“您说笑了……”
“说笑?这不是距离你‘先祖的夙愿’最近的答案吗?最初将本王召唤于此的小丑,他的性命与这座城市中庸庸碌碌的杂种们的性命有什么差别?用你手上的什么令咒向本王下令‘夷平城市’不是最简单快捷的方法吗?如果你想给同伴避难的时间,本王也可以等你。”
蒂妮思考片刻,怯生生地答道:“如果采取那样的暴行……那我与夺走土地的魔术师们就没有任何区别了。”
“不足够。这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答案,而是你找到的答案吧。”
如此轻易便被看穿,让蒂妮感到了深深的羞愧。
她自己也明白,这不是真正的答案。
我明明发过誓,要变得比那些魔术师还要贪婪,夺回土地。可是,为什么我会犹豫?犹豫要不要毁灭这座城市?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连自己的心意也不明白的蒂妮受到了打击,不禁低下头。
无法回答王的问题的自己,即使被处决也不该有怨言。
已经被她舍弃的心中渐渐充满了恐惧的情感。
她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可是现在,她却因自己令这名英灵失望而感到恐惧。
吉尔伽美什将蒂妮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于是笑着继续道:“你产生疑问了,那就好。”
“咦……”
“这样才能够打破盲信。不用在意,我就是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想稍微逗逗你而已,忘了吧。”
虽然他刚才说的话完全不像是在“逗人”,但蒂妮还是松了一口气。然而,蒂妮刚才向自己提出的疑问并没有消失,依然盘踞在她的心中。
吉尔伽美什再次将视线投向街景,百无聊赖地说道:“不过先不说你的愿望,就是看着这拥挤的人群,你不会有一种想让他们全部消失的冲动吗?”
“这……”
“啧本王昨日亲自在街上走了一圈,发现这个时代的杂种们有很多都没有生存价值。虽然杂种在本王的庭院里繁荣起来是一件好事,但只长数不长量就徒剩丑恶了。”
“您打算……做什么呢?”
蒂妮担心英雄王会突然说出想将市民们从他的视线中“铲除”的话,但吉尔伽美什却耸耸肩,回答道:“别担心,本王不会屈尊纡贵地去打扫垃圾。”
他俯视着大街,语气依然很是无聊。
“如果是被神附体或是认真想讴歌生命的人倒也罢了,到那时本王会将他们与杂种们间隔开来,但这不是现在的本王要考虑的事。如果杂种们选择的是缓慢的灭亡,那本王要做的就只有静观他们那愚蠢的末路,然后付之一笑。”
他像是在怀念遥远的过去一般,自言自语道:“若他们在本王的庭院中被肆虐的魔物所毁灭,那本王自然不会置之不理。但若这是杂种们自己选择的路,那本王不会干涉。如果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有别的路可选,本王倒是可以作为路标,让他们感受一下艰难困苦的滋味。”
听到这句话,蒂妮同时产生了安心与畏惧的情感。
这位英雄王,真的是将整个地球都当作自家庭院的王啊。而且还是拥有坚定的“自我”,对人类做出所有裁决的王中之王。
蒂妮觉得那是一种不同于天罚的事物。为了弄清这是什么事物,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吉尔伽美什。
“怎么了?你终于发现这世上最好的娱乐便是注视本王的荣光了吗?很好,本王准了。你就好好地看着本王,然后将本王的威仪告诉子子孙孙,直到星球毁灭的那一刻吧。”
吉尔伽美什这次应该是在开玩笑了,但又似乎是认真的。
虽然我不太懂他,但他真的是很厉害的人啊……尽管看上去老成,但毕竟蒂妮还是个小孩子,她似乎把吉尔伽美什奇异的言行举止和超出普通人常识的一面也都当成了“王该有的素质”。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两个还挺般配的,不过英雄王对此无动于衷,又随口说出了肆意妄为的话:“好了,今天该做的……就先来打扫虱子吧。”
“虱子?”
“嗯,有个不解风情的家伙打扰了我与吾友的重逢之喜,本王昨日在街上转了一天,都没有找到那个无礼之徒。既然如此,那就坐等对方主动现身吧。”
“坐等……是要在这里吗?”蒂妮不解地问道。
英雄王用自信满满的声音答道:“当然。圣杯战争最大的强敌之一现在正占据着这个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怎么可能有人注意不到。唔,另一个强敌,也就是吾友现在也在森林里闹得很欢……不管虱子会被哪一边吸引,最终都会变少。”
也不知道吉尔伽美什哪里来的根据,总之,他的语气充满自信。
“虫子是抵抗不了耀眼光芒的,只要一被引来,就会被灼烧得不留一丝痕迹。”
吉尔伽美什的话音刚落。
一道锐利的风就从斯诺菲尔德的街上穿过。
············
警署署长室。
“呀——你还好吗?小可爱。”
听到弗兰切斯卡用刺耳的声音与自己搭话,奥兰多厌恶地回道:“滚,老巫婆。”
“咦咦咦咦?虽然我早知道你背地里这样叫我,但亲耳听到还真是伤人啊。比起精神上的伤害,我更喜欢肉体上的,希望你的态度可以客气一些啊。”
“闭嘴。”
奥兰多对这名哥特式洛丽塔打扮的少女露出了明显的敌意,但后者没有一点儿要回去的意思。
“好吧好吧,我闭嘴。不过我还是想说一件事,你成天老巫婆、老巫婆地称呼我,可这具身体我才用了三年,内脏都还很干净。你要看看吗?”
说着,弗兰切斯卡掀起衣服,露出肚皮。
这一露就让人看到,她的肚皮上有些异样。乍看之下很干净的腹部上面有一个原本不该存在的东西。
那是一道直接长在肉上的宽宽的拉链。
仿佛用人类牙齿制成的拉链从左右肋骨一直延伸到肚脐下方,让人不愿意去想象一旦拉开,会看到什么。
“要看吗?想看吗?想看吧?女孩子的秘、密、内、脏。”
弗兰切斯卡蛊惑般的嘻嘻笑着说,奥兰多却无动于衷。
“你到底有什么事,是来嘲笑我们吃了败仗吗?”
“怎么会?我是来探望你们的!真是一场灾难呢,死徒居然当上了御主,我也完全没有想到!得快点解决掉他呢!”
“听你胡扯,谁不知道你在暗喜,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啊,果然露馅了吗?不过我真的讨厌死徒,因为他们是人类的敌人嘛。我可是人类的伙伴,所以不会让他们得手的。”
见弗兰切斯卡信心十足地昂首挺胸,奥兰多再次厌恶地说:“你们只是在互相争食吧。”
“咦咦咦咦?你心情不好?这么受打击的吗?因为那个帅帅的神父抢走了风头吗?”
“我更关心圣堂教会那边要怎么处理。”
“先不管他们就可以,反正要是有御主想投靠他们肯定就会自己投靠了。”
弗兰切斯卡转了转伞,忽然气鼓鼓地说:“其实傍晚发生的那件事对我来说还是有不好玩的地方的。”
“什么地方。”
“因为最后引人注目的只有代行者和死徒啊!不行不行,这可不行!怎么能在初期就让那种外来者大出风头呢?”
弗兰切斯卡将拳头和伞挥舞得嗡嗡作响。
挥着挥着,她突然停下动作,将双臂大大张开,不知道在对谁断言道:“圣杯战争的精髓果然还是在英灵(从者)和魔术师(御主)身上啊!”
“……”
“……你不这样认为吗?”
弗兰切斯卡看向奥兰多,坏坏一笑。
就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署长室的玻璃窗全部被震碎了。
不只是署长室,整个警署北侧的窗户都在呼啸声中化作了风中的碎片。
“哈哈哈哈哈哈!开始了开始了!买场刊了吗?拿爆米花了吗?啊,警署署长还是会选甜甜圈吧?不快一些就会错过这场世纪之战。”
“你!”
奥兰多恶狠狠地瞪着弗兰切斯卡。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窗户被震碎的地方不只是警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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