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个两尺左右高的神像在村正的手底下慢慢成型,齐谐心里忍不住一阵惊叹。
自己只是把自己记忆里南华老人的相貌、身形跟村正说了一遍,这老头子慢条斯理地从院子里挑了块大小合适的木材,一个时辰的工夫,便已经把神像雕刻的七七八八了。
有这份手艺,也难怪短短十余年的时间,村正便能在这里稳稳地站住脚跟。
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的相像,但应该也足够用了。
雕刻完成,按照齐谐的吩咐没有刷漆。
村正招呼他儿子帮忙把木像扛到土地庙。
齐谐再三谢过了村正,跟着小木匠回去。
这次齐谐没有把神像放在土地庙的正殿,而是放在了厢房里。
正殿算是土地公的道场,在那里拜神说不定会有某种压制作用。
相比较起村正,小木匠显然是没什么城府的。他对齐谐突然雕刻的这个半人高的雕像很是好奇,旁敲侧击地打听。
齐谐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必要隐瞒的。
他微微叹一口气,说道:“相果,你可知道我这几天做过了何事?”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小木匠瓮声瓮气地点头,“要不是有夫子,恐怕我们这些人都要死了。”
齐谐笑了笑说道:“你不觉得奇怪,我只是一个教书的先生。怎么会突然有这种……这种实力,砍死那么多的军士呢?”
“大家都说夫子是有土地公保佑。”小木匠一幅理所应当的样子。
大家这么想倒也不奇怪。
这位夫子毕竟已经当了三年的土地庙庙祝了。
虽然土地公本神觉得这书生纯粹是个蹭吃蹭住的房客。
齐谐摇摇头说道:“我不确定是不是土地公显灵,但是当时在我心里浮现的影子,便是这个。”
他话说完,指了指正前方的两尺神像。
小木匠一听,慌忙对着眼前的神像磕头,颤颤巍巍地念叨着:“土地公在上,小民……草民……”
他惶急之下,连一句利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三个响头磕过,他脸上的表情才稍稍舒缓下来。
“你起来吧。”齐谐笑了笑说道,“麻烦你跟我一块我把正殿里的香炉带到这边来。”
“哎哎哎。”小木匠连声答应。
齐谐端着一盏油灯,三支长香,小木匠怀里抱着香炉,重新回到原本是齐谐住的厢房。
进门之前,小木匠悄声对齐谐说道:“夫子,如果这个才真的土地公的话,那正殿那个……要不要我跟我阿爷一起,把那个神像也换了……”
齐谐一惊,连忙制止了小木匠的提议。
好家伙,要是真这么搞,恐怕这个土地庙,眨眼间就变成南华庙了。
那自己这个土地公还活不活了!
一应事物摆好,齐谐又用毛笔在那一尊还隐隐散发着木头香气的神像胸前,写上“南华”二字。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必要的手段还是准备的充分一些比较好。
整理就绪,齐谐把小木匠打发回去。
站在大门口,齐谐一脸严肃地叮嘱他,换正殿神像的想法可千万不能再有了。这是对土地公的大不敬!
小木匠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
齐谐稍稍放心,先把土地庙的大门关紧,然后回到厢房,把门窗同样关严。
他稍稍呼出一口气。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联系南华老人的办法了。
如果这一招还是没用,那就只能跟一条咸鱼一样,躺平等着南华老人自己主动现身了。
就怕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摒除杂念。
拈香、引燃、插香、作揖。
心里默默祈祷南华老人能够收到他来自心底的呼唤。
一息、两息、三息……
等三支长香燃烧殆尽,齐谐站得腿都有些麻了,那神像却是毫无动静。
怎么回事?
是这个办法不管用吗?
还是自己表现的不够诚意?
想想刚才小木匠的举动。
齐谐咬了咬牙,跪下去,轻飘飘地磕了一个头。
在这个世界待了近十年,他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在他自己的神像前磕头。
这次对着别人的神像磕头,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隐约有种屈辱的感觉。
好在这种感觉并不强烈。
十年的时间,虽然齐谐总觉得自己还是原先那个少年,但是很多东西还是不自觉地被改变了。
在他原来的时代,磕头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礼仪。
这种礼仪甚至都极少对自己的父母做。
可在这个一千多年以前的时代,磕头虽然同样庄重,但绝对没到后世的那种程度。
天地君亲师,甚至族中长辈、品阶高三品的官僚,在正式场合见面都是要行跪拜礼的。
……
侧房的地面同样铺的石板,膝盖跪在上面硌得生疼。
一个头磕完,齐谐立即站起来。
双手在膝盖处抚了抚并不存在的灰土。这是个不太“尊礼”的举动,但齐谐还是控制不住地做了。
香炉里的三支香已经燃尽。
齐谐微微叹了口气。
果然没什么效果啊。这一个头算是白磕了。
满脸落寞地走上前,打算把油灯、香炉一应物件搬回正殿。
隐约觉得身后有人站着。
齐谐悚然一惊。
回头。
那名白须白发、面容矍铄,手里拿着一柄拂尘的老头赫然就在眼前。
南华老人。
果然来了啊!
齐谐瞬间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再次见到南华老人,齐谐的心里相当的不是滋味。
仔细说起来,不过是几日没见。可对齐谐来说,这几日便已经是沧海桑田。
几日前,他还只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土地公,刚刚附身到一个玩具身上,打算痛痛快快的玩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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