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坊中。
小姑娘彻底的清理了一番,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跟换了个人似的,虽然脑袋大四肢小,而且有些黑,但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喜欢。
难怪那人牙子会看上她了。
不过黄雄英想,大概人小时候长得都挺好看。
因为人小吧,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所以眼神也是干干净净的,能反光。
黄雄英让人煮了一碗清汤面条,加上两个蛋,端到小女孩面前。
“吃吧。”
小女孩不想表现得太过于狼狈,可惜这碗面对他而言如同久旱逢甘霖,她一闻到香味,“狼狈”俩字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几乎把脸埋进了碗里,稀里哗啦一顿猛吃,秋风扫落叶一般,连吃了两碗,肚子都撑圆了。
“你叫什么名字?”
黄雄英静静的坐在旁边,等小女孩吃完,这才出声问道。
小女孩嘴边还有没擦干净的菜汤,一双黑珍珠一般的眸子怔怔的看着黄雄英,张了张嘴,竟是发不出声音,只是摇了摇头。
看来这小女孩这段时间应该是受到了过度的惊吓,语言功能都受到损伤了。
“嗯……”
黄雄英想了想,道:“要不暂时就叫你小宝吧,你看怎么样?”
小女孩顿时两眼泛光,一个劲的点头……
黄雄英让郭氏兄弟找人料理了小宝父亲的尸体,然后带着小宝来到她父亲的坟前,给她父亲上了三炷香。
小宝哭得稀里哗啦的,给父亲磕完头之后,又给黄雄英磕头。
黄雄英一把抱起了小宝,往京师的方向而去……
……
河南府大堂。
看着面前的一大箱子大通宝钞,李景隆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皇大孙果然没有骗他,才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给他们筹集来了七十几万两的银子,如今朝廷之前拨出的赈灾粮款已经用得七七八八,如今正是赈灾的关键期。
可以说这笔银子,来得正是时候。
接下来,李景隆便是安排铁铉去采购粮食,有了银子还不行,最关键是要把银子转换成珍贵的粮食。
余下的一部分钱款,则是交给夏原吉修筑河堤使用。
一切安排妥当,李景隆也是信心满满。
不过很快,他就遭受了当头一棒。
因为受灾最严重的河南,山东两省,粮食早已是天价,在灾荒之前,一两银子可以购大米二石,但是现在,几乎上涨了十倍有余。
就是周边的省份,也都跟着一起涨价。
原本可以采购几十万石的钱,如今只能够买到几万石。
李景隆的眉头又重新皱了起来,对铁铉道:“去把各县的官员召来!”
“是!”
铁铉领命而去……
不多久,河南府大堂
端坐公堂之上的李景隆扫视了一眼各县官员,说道:
“咱也不废话了,这一次召集诸位前来,是因为朝廷的赈灾粮款到了。”
“现在,咱将赈灾粮款分给你们每一个县一万两,诸位也即刻各回本县,十天以内各县需立即办理平价购粮,每县平价购粮不得少于一万石,押交府库大仓!”
说到这里,李景隆让铁铉将准备好的一份份一万两大通宝钞,分发到了各县官员的手中。
看着手中小木箱里厚厚一沓大通宝钞,众县官员却是面露难色。
大堂安静了好一会。
一名官员终于站了出来,道:“李……李大人,这一万石粮食,我……我们县恐怕交不出来呀?”
“为何?”
李景隆微眯起眼睛,看着这名县官。
“哎——”
县官叹了一口气,回道:“大人有所不知,如今的粮价已经超过了五两银子一石,这一万两银子别说一万石了,就是两千石,恐怕也都有困难啊!”
一众官员闻言,纷纷点头“是呀。”
李景隆皱眉问道:“山东河南两省遭灾,粮食紧缺,这倒是可以理解,难道说就连周边各省的粮商都没有粮食可卖了吗?”
“哎——”
县官又是叹了一口气,回道:“粮商的手中不是没有粮食,相反,他们有的是粮食,可是您刚刚也说了山东河南两省粮食紧缺,他们又怎么会愿意平价出售呢?”
“哼!”
李景隆冷冷的哼了一声:“好啊,他们这是要发国难财呀!”
一众官员闻言默然。
李景隆怒道:“明日把周边各省粮商给我叫来,我还不信他们还能翻天了不成!”
第二日。
李景隆坐在在大堂公案前,铁铉和夏原吉分立两侧。
坐在大堂两厢的却都是山东河南以及周边省份的大粮商。
李景隆扫了一眼,尔后道:“今天请诸位来,为的什么,想必都已知道,黄河发了大水,上百万百姓受灾,皇上虽然身处京师,但却时刻忧心着灾区的情况,他老人家费尽心思筹集来了赈灾粮款已经送到了咱的手上,可是咱听说,如今粮价翻了十倍,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闻言,举堂默然,众粮商如被施了定身术般一动不动。
“好啊,都不说话是吧?那就听咱说!”
李景隆的脸色阴沉下来,道:“河南山东遭灾,上百万灾民流离失所,食不果腹,你们一个个肥得放个屁都油裤裆呀,却还在抬高粮价,这是什么?你们这他娘的是发国难财!”
“咱如今也不要你们捐粮,只要你们按以前的价格卖粮,这不过分吧?”
听了李景隆的话,一众粮商依旧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态,也不动也不说话。
李景隆的脸越拉越长,但还是耐心道:“听咱一句劝,平价卖粮,是为皇上,为朝廷分忧,也是为你们自己积福!”
说着,将众粮商丝毫没有表示的意思,李景隆的脸终于彻底的冷了下来。
“很好,既然你们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咱就有言在先,从明日开始,在座的诸位谁若敢继续高价卖粮,咱定先治而后奏!”
话说到这里,终于有一名粮商站了出来。
粮商肥头大耳,拱手道:“禀大人,草民山东青州粮商贾政,河南、山东遭灾,草民作为粮商,地位低贱,日子可不好过呀,哪里还有什么粮食高卖?家中大大小小都是节衣缩食啊!”
“如今大人说要平价买粮,奈何草民家中实在是存粮无几,这样吧,草民就不要大人的钱了,草民带个头,捐献草民家中三分之一的粮食……十石!”
话说得好听,李景隆却气得面孔煞白!
有人站出来说话,其他一众粮商仿佛定身术被消除了一样,一下子活跃起来。
又一名粮商站了起来:“贾兄忧国忧民,舍己为国,堪称我辈表率,不过我是小打小闹,岂能与贾兄想比?我也不要朝廷的钱,认捐……九石!”
又有粮商站起来:“我也认捐九石!”
又一名粮商站起来:“俺也一样!”
……
看着一名名粮商站起来表态,李景隆气得一口好牙差点儿咬碎。
“好,你们做得很好!”
说着,李景隆气得抓起公案上的砚池向地上狠狠一摔!
啪的一声。
那砚池砸落在地,墨汁四溅,几个粮商被溅得满脸满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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