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自打进入北平那一天起,就担当起了戍守北疆之责。
而这位年轻的王爷也确实不负重托,把这个塞王当的是风生水起。
洪武二十三年,朱元璋命傅友德为大将军,率列侯赵庸、曹兴、王弼、孙恪等赴北平,训练军马,听燕王节制,以出征漠北,大获全胜。
捷报传到京师,朱元璋高兴地说:“肃清沙漠者,燕王也!”
自后,朱棣威名大振……
不过,
从应天府奔丧归来,朱棣就一直心事重重,昨日从京师传回一道消息,更是让他几乎一夜未眠,所以第二天一早,就来找一个人帮他解惑。
那人自然便是庆寿寺的主持,道衍和尚。
正想着,朱棣便看见一位身着皂色僧服、身披黑色袈裟的僧人,正从寺门前台阶走下来迎候自己。
如今已是接近农历六月,就是北平也已是烈日炎炎。
朱棣急忙上前,道:“暑气正重,道衍师父门内等候我便是,当着烈日前来迎我,倒叫本王过意不去了。”
看得出来,朱棣对眼前的道衍和尚很是尊重。
道衍本姓姚,名广孝,苏州府长洲人,年轻时在苏州妙智庵出家为僧,精通三教,如今已有五十八岁高龄,与大明儒释道各家学术领袖都有不错的关系。
他虽拜入佛门,但却通晓儒、释、道,亦对相术、兵家多有涉猎。
洪武十五年,孝慈皇后马氏去世,朱元璋挑选高僧随侍诸王,诵经祈福,道衍得到僧录司左善世宗泐的举荐,追随燕王。
道衍初逢燕王,观其面容,只见其额骨中央高耸,形状如日,便心生惊奇,待二人接触,更是相谈甚欢,他断定燕王乃不世之雄主,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
本来,高僧侍王只为诵经,但道衍却是胸怀大志的人,其之所以应征,就是想趁此机会寻一雄略之主,辅佐其建下赫赫伟业,从而也成就传世美名。
没想到真让他寻着了!
道衍双手合十道:“王爷言重了,贫僧常年于禅房内打坐修行,出来走走也是好事,王爷,此处炎热,还请移驾禅房叙话。”
朱棣点了点头,知道道衍的意思,便不在多言,随着道衍直至后院禅房。
道衍禅房不大,却非常的干净整洁。
二人进屋坐下,便有一个小沙弥进来小心奉上两杯茶,便又轻声退出,而朱棣的心腹爱将,燕山中护卫副千户朱能将门带上,于屋外警戒。
朱棣啜着茶,心中还在理着这诸多疑惑,一时并未开口,道衍则一手捏动着佛珠,于旁静静等候。
过了好一会,朱棣方才轻叹一口气,道:“大哥走得好突然,连我都措手不及!”
道衍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朱棣看了一眼捏着佛珠的道衍,问道:“立储之事,大师怎么看?”
道衍徐徐道:“皇上年事已高,国不可一日无储,但迟迟不见有动静,怕是皇上心中还在犹豫。”
朱棣微微点头,突然道:“有没有可能是我?”
道衍摇了摇头,回道:“若立燕王,那置秦,晋二王何处?”
朱棣闻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我终究是个老四啊!”轻叹一口气后,朱棣又问:“那大师觉得会是谁呢?”
“皇孙!”
道衍直接了当的回道:“皇上唯有立皇孙为储,方可杜绝诸王对皇位的觊觎。”
“哼!”
朱棣轻哼了一声,皱眉道:“你是说朱允炆么?我带兵征战立功的时候,他还在吃奶呢!这叫我如何甘心呐!”
“燕王有大志,贫僧很是欣慰。”
道衍悠悠说道:“贫僧听说,皇上曾说过,四子燕王最像他,这是极高的赞誉!”
“呵——”
朱棣轻笑了一声:“这也是极危险的赞誉啊!若是皇孙登基,恐怕第一个想要对付的就是我!”
道衍点了点头,道:“燕王所言极是,所以你要么争取地位,要么任人宰割,想要避祸,就只有一条路。”
“愿闻其详!”
朱棣闻言顿时精神一振,忙坐直了洗耳恭听。
道衍回道:“自取其祸!”
“自取其祸?”
“不错,祸从何来?祸便是这天下!”
听了道衍的话,朱棣眼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前者,道:“大师,你这是让我走上一条不归之路啊!”
“王爷已经在这条路上了,回头只有万丈深渊,只有不断向前,方可见到光明!”
“哎——”
朱棣长叹了一口气。
此时的他很犹豫,很彷徨,他知道道衍说的是对的,太子一死,他已经没有了第二条路。
沉默片刻。
朱棣突然说道:“昨日从京师传来消息,老爷子最近经常出宫,去见一名少年。”
“哦?”
道衍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只见朱棣递过来一张画像:“这便是那少年。”
道衍接过画像,细细的看了起来,只听朱棣道:“大师觉得,这少年像谁?”
听朱棣这么一说,道衍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呀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的道:“故太子?”
朱棣点头,轻声道:“不止是太子,还像我的大侄子……朱雄英!”
轰!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惊雷落在道衍的头上,让他露出难得一见的惊骇神色。
“怎么……怀王他,他不是十年前就薨逝了么?怎么现在……”
“是啊!”
朱棣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昨夜我看到这张画像以后,一夜未眠,怎么他现在又出现了呢?难道他真的还活着?”
道衍愣了半晌,才悠悠开口道:“实在是难以让人置信,不过既然皇上经常出宫找他,恐怕八九不离十啊,不过……”
“不过什么?”
朱棣眸子一凝,看向道衍。
只听道衍道:“不过朱允炆也好,朱雄英也罢,他们都不是王爷的对手!”
朱棣闻言沉默了,缓缓站起身来,看向南方,好一会才道:“大师,难道我真的要走上李世民之路吗?”
“不,不是李世民!”
道衍悠悠道:“老皇爷尚在,王爷唯有蛰伏,不能表露出丝毫,静静的等待时机。”
朱棣继续看着南方,他知道道衍的意思,是要他等到老爷子驾崩。
但是他真的要反吗?
朱棣还在犹豫,但是他又不甘心。
他朱棣有雄心壮志,大哥朱标还在时,他也许肯做一个征战沙场的塞外王爷,但是现在,他的心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朱雄英,朱雄英……你已经死了一次,就不应该再出现了……”
朱棣喃喃自语……
……
秦淮河畔的小院。
李景隆已经提着一小箱的银子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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