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玉蝶咻地刺进李长生胸膛。
那一瞬,洪荒大地剧烈晃动。
东来的不再是紫气,而是黑云。
比永夜还要黑的黑云。
纯粹的黑,不可直视的黑,魔的黑。
黑云所过,生灵皆杀红了眼。
魔,唤醒了生灵最原始的欲望。
“混沌魔祖的承道者,汝且看好。”
“此景,吾只演示一次。”
李长生的脑海中,响起了一道苍老憔悴的声音。
他知道,那是那一枚造化玉蝶的魂。
真正的造化玉蝶。
归于己身,它要死了。
死前,它要干点什么。
“魔化黑夜,道化洪荒。”
“西风如道,修死如叶。”
“万叶萧萧杀机现,尸山血海…铸人间!”
造化玉蝶碎片控制着李长生的左手,遥遥一点。
大道之花盛开。
不同以往的洁白,这次的花,是血红色的。
三千条大道法则在冥冥中奔腾雀跃。
洪荒大陆上空,一只只青光缭绕的蝴蝶虚影,汇聚成一道青色的光幕,遮蔽了天空。
刹那间。
天昏地暗,乾坤颠倒。
放眼洪荒,唯一可见的光亮,只剩蝴蝶青芒。
洪荒再次震动。
是谁?
他要干什么?
不周山。
十二祖巫长跪不起。
因李长生的福,他们有幸再见混沌。
那璀璨的混沌。
那时光长河中最璀璨的一笔。
天庭。
太一和帝俊少有的弯了半分腰,低了半分头。
他们在敬,敬那生灵的执。
虽然他们不知道他是谁:
“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一种执着,连死亡也无法磨灭。”
紫霄宫。
鸿钧脸色难看,袖袍中的双手轻微颤抖,嘴唇咬到发白。
这是他登场那么久以来,首次失态:
“不可能,他的跟脚怎么可能晋级?”
“还有那魔气,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谁,是谁在屏蔽天机?”
“该死,他身上有混沌,混账,造化玉蝶!”
“天道,吾需要你的帮助!”
娲皇宫。
通天和元始望着漆黑一片,浑浊不堪的苍穹,惊讶的连陨圣丹的事都忘了问:
“混沌?是谁干的?”
女娲满脸复杂,泯了口道茶,起身行至宫外,背负玉手而立,瞰视隐没于云雾中的不周山巅,柔声道:
“是十二祖巫…也有可能是其他人。”
二清一愣,元始问道:
“师妹可是知道了些什么?”
“不要问了,它对洪荒没有恶意。”
女娲摇了摇头,没有给出答案,喃道:
“它只是想让另一尊灵,看看属于混沌的风景。”
“它不想在它之后,混沌的后人,遗忘了混沌。”
她算不出天机,但她看得到李长生的日记。
她看到了那枚造化玉蝶的碎片。
那是一种执。
它要它的混沌天。
身死意不灭,它要下一场雨。
一场万古不灭雨。
一场…属于混沌的雨。
君不见混沌,君不思故人,君不言落泪。
西风如道古神枯,唯有烟雨知故人。
“是你吗?长生。”
哗。
洪荒历巫妖量劫129亿年。
那一年。
不周山下了场雨。
雨是黑色的,魔意滔天。
雨中,有无数红光闪烁。
那是生灵的血。
洪荒灵血,祭混沌。
泰山的心,又跳了。
一圈又一圈夹杂着魔威的山意音纹,荡漾在人族族人心田。
那一天,人族种魔心,有了七情六欲贪嗔痴。
后世人族称之为…
执魔。
“化执念为雨,化蝶夺天,邀君看一场混沌繁华。”
“今朝繁华落幕,愿君莫忘。”
那束亿万年前照耀了半个混沌的青光,终是熄灭。
混沌雨下,不周雪中,白雪黑雨,少年笑若流年:
“吾记得的。”
“吾不会忘的。”
“吾为混沌魔祖...逆劫而生...埋骨无悔...”
“生死全为...混沌魔神...”
雨,停了。
太阳,出来了。
…
五庄观。
红云和镇元子正青梅煮酒。
热气迎着晚霞升起,镇元子问道:
“道友决定了么?”
“昨日吾尚犹豫不决的。”
红云平静一笑,指了指天空,道:
“不过那场雨之后,吾悟了。”
“小小雨滴,尚生于苍天,落于大地,死而无憾,吾红云若龟缩于你这五庄观中,岂非连雨都不如?”
“道友…”
镇元子握着酒杯的手一颤,酒洒了一桌。
两人四目相对。
“唉。”
良久。
镇元子轻轻一挥手,散去桌上水渍,终是无言。
人各有志,吞若云梦者八九,长剑耿介倚天外。
红云不愿苟活成圣,想一揽大世风采,作为朋友,他能做的只有是默默祝福、支持。
“敬道友,祝道友前程似锦。”
镇元子举起酒杯。
“敬道友,亦祝道友,早日成圣。”
红云亦举起酒杯。
两人碰杯,饮尽杯中酒。
二人皆知,这一别,怕是永世难见了。
“该走了。”
红云放下酒杯,眼神洒脱。
伊如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
“珍重。”
镇元子并未起身相送,而是取出一根杨柳木笛,轻轻吹起。
笛声悠扬,红云仰天大笑。
落日余晖映照在红云侧脸。
红云坦荡一片。
不再留恋,红云一步跨出五庄观。
这一刻。
鸿钧和妖族众妖纷纷目露兴奋之色:
“他,出来了!”
五庄观外。
红云的背影,渐行渐远。
镇元子的笛,还在吹着。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别了,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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