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和韩远征都没有起疑心,《太阳石》虽然篇幅不短,但是翻译者一字一句的反复推敲,能够默写全诗很正常。
全程吃瓜的邵文秀连忙笔墨伺候,心中充满惊讶和好奇,还有一妞妞的遗憾——好好的一个数学苗子,怎么突然变成翻译家了,明年他还考不考大学?
随身图书馆刷出来的《太阳石》,就刻在曲军的脑袋里,稳稳坐好拿起笔来,在稿纸上落下一行行诗句。
“字写得好丑。”
几位师长心有灵犀的互相对视一眼。
曲军写完一页,沈荣拿起来看一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全诗写完,他也正好看完。
“很不错,全诗水平非常稳定,几个高朝段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沈荣鼓励几句,又问道:“第三个问题,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习西班牙语和日语的?有老师吗?”
“就这几年,没有老师都是自学,我有市图书馆的借书证。”曲军摸出一个红色塑料皮小本本。
这个回答太牵强,沈荣心中的怀疑更重,笑着点点头,问题更加尖锐:“请问沈荣同学,如何评价《太阳石》的作者帕斯?”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如果曲军真是翻译者,对这首诗的理解肯定非常深刻,对帕斯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帕斯?帕斯还行,快轮到他得诺贝尔奖了,他的水平也当得起一个诺奖,不过帕斯的缺陷也很明显,过度取悦西方国家的审美观,已经走进误区……”
曲军的第一句话,就把大家雷的不轻。
“曲军,诺贝尔文学奖也是你能预测的?太不稳重了!幸好这里没有外人,否则会说你不知道天高地厚。”蒋国秀为了护犊子,强行把沈荣他们变成自己人。
“不敢说预测,我瞎猜的。”曲军憨厚一笑。
“曲军同学,你刚才说到诺贝尔奖的时候用了一个‘轮’字,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何科长的关注点和蒋国秀不一样。
“诺奖就像幼儿园排座座分果果,你一个,我一个,大家轮着得奖。”曲军解释道:“《百年孤独》今年得了诺奖,拉丁美洲以后几年都没戏,等到欧美亚非几大洲差不多轮一遍,其他的小语种再点缀一下,估计就能轮到帕斯了……”
何科长、蒋国秀和邵文秀都是一脸呆滞,国人心目中无比神圣的诺贝尔奖,居然像过年分带鱼一样搞平均主义?!
改革开放伊始,普通老百姓刚刚接触西方世界,大都满怀善意和真诚。
心中有佛,所见皆佛,他们一度以为,诺贝尔奖是全人类公认的最高奖项,肯定非常公平,肯定没有偏见,肯定不掺杂其他因素,中国一直没有得奖,是因为自己太落后,能够得到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也都是不容置疑的大文豪。
韩远征对诺贝尔奖更了解一些,却没想到,曲军也有这样的见识,对他的评价又调高一级。
“帕斯取悦西方国家的审美观?曲军同学这个说法很新颖啊,你能详细解释一下吗?”
沈荣的关注点又不一样,把“取悦”两个字咬得非常重,这一次是真的被曲军勾起了兴趣。
以前读帕斯的作品,感觉老帕的诗作散文写得都很好,就是不知道哪里的味道有点怪,没想到,被曲军一下捅破了窗户纸。
“帕斯家境优越,受过良好的西式教育,《太阳石》的彷徨和感怀,都是故意写给西方看的,一边向阿兹特克文明寻根,一边又在否定阿兹特克文明,他虽然欣赏卡斯特罗(古巴领袖),却更加认同西方国家的价值观,墨西哥的印欧混血后裔太多了,民族标识和文明传承不好定位……”
印欧混血,指的是印第安人和欧洲殖民者的混血后裔,在很多拉美国家的人口中占大多数,远远超过其他种族,再加上黑白混血,黑黄混血,亚裔混血……纯粹的欧洲白人后裔和印第安人后裔所占的比例已经很少。
何处寻根,是印欧混血无法面对的终极拷问。
历史上,阿兹特克人和西班牙殖民者有亡国之恨。
现代社会,拉美印欧混血是西方发达国家的还珠格格。
国家不幸诗家幸,这样的历史和现状,能不彷徨吗?能不感怀吗……
沈荣聊这个问题,正好撞上曲军的强项。
随身图书馆有全套的作品介绍和作者介绍,另外连刷了几星期介绍墨西哥和拉美历史文化的书,曲军对《阿兹特克人的历史、现状和未来》倒背如流,侃的沈教授连连点头,韩副教授一脸迷茫。
这么有深度吗?听不懂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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