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景庭扫了一眼,便将心思都放在菜单上。对面的符芸昭却是个坐不住的,忍不住说道:“景庭哥哥,我去瞧瞧热闹。”
费景庭说道:“眼看吃饭了,看什么热闹?”
“上菜可得等一阵子呢,放心,菜齐之前我一准回来。”
说罢,符芸昭径直起身,蹦蹦跶跶下了楼,转眼便消失在街道上。
费景庭摇了摇头,也不理会好奇心过甚的符芸昭,盯着菜单点了几样。伙计记了菜单,连忙让后厨整治。
不片刻,几样菜便齐了。
南肉文武笋,糟溜虾仁,状元鸡,绍三鲜,外加一壶米酒。符芸昭还没转回来,费景庭尝了一口,但觉汁味儿浓重、香酥绵软,跟他想象中的杭帮菜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招呼过来伙计一问,这才知道,敢情这是一家绍兴菜馆。浙菜分四帮,杭帮菜、绍兴、温州、宁波,滋味儿清淡的那是杭帮菜,而且这会儿的杭帮菜也跟后来的不太一样。据说后来的杭帮菜,纯粹就是懵外地人的。
正赶上晌午,费景庭也是饿了,刚吃了个鸡腿,符芸昭便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
小丫头抄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抹着嘴说道:“景庭哥哥,西门外有个道士在土里种出了一尊佛像。”
费景庭停下筷子,皱眉道:“怎么听着这么别扭……你说道士从土里头种出了佛像?那他到底还是不是道士?”
“我哪儿知道?”小姑娘说道:“我看那人似乎有几手本事,呼呼喝喝,又是念咒又是画符,转眼一尊佛像就从地里破土而出。我瞧了半晌也没瞧出怎么做的手脚。”
“这倒是有意思了,成,先吃饭,吃完我过去瞧瞧。”
“嗯嗯!”
符芸昭兴高采烈应着,随即大快朵颐。二人没再说什么,都加紧了吃饭速度。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桌面上杯盘狼藉,四道菜吃了个干净。
那米酒大半进了符芸昭的肚子,小姑娘脸上红扑扑的,看着煞是可人。
“快走快走,再不走我怕那帮道士跑啦。”
符芸昭扯着费景庭便走,二人穿街过巷,转眼出了西门。离得老远便瞧见百多米外的土道上立了招子,铜锣声响个不停,一众围观的百姓不停的叫好。
这是改打把势卖艺了?
走近了一瞧,还真是!
只见场中一男一女,男的赤着上身,一身腱子肉;女的身形粗壮,手中一杆红缨枪连续攒刺,扎在那汉子身上,便是一个白点。
围观百姓纷纷叫好,那汉子与女子抱拳下场,便有一三十来岁的道人晃荡着走到场中,其身后还有一尊破土而出的佛像。
那道人不伦不类地稽首一礼,说道:“诸位可见识了?入我皈一道,稍稍修炼便有神通在身。方才的二人本是一对兄妹,入道不过半年,便刀枪不入,疾病不侵。若常年按照法门修炼,就是得到飞升也不在话下。”
有人在人群中喊了一嘴:“小神仙,这皈一道如何入啊?”
费景庭瞥了一眼,但见一人喊完便藏身百姓之中,转眼就换了个地方。得,这一准是托儿。
那道人笑道:“家祖所立皈一道,沿袭汉时五斗米教义,凡入教者,不论贫富,通通一个大洋。”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议论纷纷。
“一个大洋?太贵了!”
“就是就是,有一个大洋,还不如找五通神借阴债。”
又有托儿叫道:“算算也不贵,一个大洋,便是伤风感冒,抓点药就不止一个大洋了。”
那道人冷笑一声道:“五通神又如何比得过我皈一道的仙法?诸位不信,且看这佛像!”
说罢,那道人双手合十,也不见其掐法诀,只是口中嘟嘟囔囔念叨个不停,身后那泥塑的弥勒便破开地表,又一点点的升了起来。
费景庭看得稀奇,那道士周身倒是有些阴煞之气,可这么点阴煞想来也用不出什么厉害的术法,那弥勒佛泥塑又是怎么升起来的?
他开了阴阳眼,定睛观望。这一看不要紧,看过费景庭便止不住乐了。原来这泥塑弥勒佛地下埋了一水缸的豆子。正赶上梅雨季,土里湿润得紧,道人所谓的做法,不过是让那些豆子迅速催发。
道藏里有记载,这有点像是催花之术。别想歪,这个花就是植物的花,说的不是女子。所谓催花,便是用术法催得植物迅速生长。这道士也不知在哪儿学了点术法,练得不到家,只是能让豆子发芽。
豆子一发芽,膨胀开来,便将泥塑的弥勒佛顶出了地表。
这破玩意,就是没术法,使劲儿往地里浇水也能做到,不过花费的时间稍稍长一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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