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着黑色纱巾的刘语贞大气也不敢出,看着身前那道不算伟岸、甚至有些瘦削的身影,弯腰下去检查被装在堆满冰块的棺材中送回来的陈宗师、谭护法等人的尸体。
她很庆幸,她习惯性地隐藏实力,很少出手,所以那晚没有前往参与围攻夏咏初。
否则的话,现在就是她残破的尸体被装在棺材里运回来,任由别人仔细检查痕迹了。
“雷击符,刀兵符,啧啧,有钱的败家子。”那道穿着青色道衣的身影站直起来,微微抬头,似在眺望远方壮阔的河山。
他不动,刘语贞也不敢动。
哪怕山风袭来,吹得她的长裙猎猎作响,吹得她眼睛发涩发痛,她也纹丝不敢动。
良久,似乎是看累了,青衣人转身,缓缓向山腹中的洞府走去。
刘语贞不知自己该不该跟上,有些手足无措。
“语贞。”声音不大,但极有穿透力。
“在!”刘语贞立刻跟了过去,越过一个个顶尖高手、甚至宗师高手的明岗暗哨。
青衣人停下脚步,没有转头看刘语贞,语气平和,“你有什么要汇报的吗?”
刘语贞不复与段宏会面时那种轻松写意和潇洒,显得极为谨慎小心,字斟句酌,“属下布置在夏府的暗子已有回报,改善资质的丹药之事为真,被喂下丹药的两个女童确实资质提升极大,从原本的普通资质,变成了举世罕见的极品资质。整个夏府都震动了。”
青衣人哂道,“习武资质,呵呵,习武资质。”
刘语贞继续道,“那夏府老三,夏咏初,在日前公开宣布,他将要潜心炼丹,安排人去玉剑门收购各种极品药草,并宣布要招收8个看丹炉的童子。夏府各支脉,以及与夏府交好的势力,都纷纷选出聪明伶俐的孩子,送去给夏咏初过目,期望能学个一招半式。属下也安排了人,很有希望最终入选。”
“他还宣布了一系列新的功勋和奖励制度,夏府的客卿、族人、仆役、商铺的佣工等似乎都非常振奋。”
青衣人默不作声。
刘语贞等了许久,没等到回应,只好问道,“尊上,对属下的安排,有什么指示么?另外,是否要为谭护法、陈宗师等报仇?是否要按照原计划血洗夏府?”
青衣尊上摇头:“本座原本把夏府作为目标,只是要取用他们的财富,来购买置换修行资源。可是世俗的财富,很难置换到修行资源。所以这些年本座的敛财举动,只不过是无聊之下,随手而为的举动,得失都不重要。”
“可现在,那夏咏初明显与我等修行界大有关联,能随意动用雷击符、刀兵符,说不定他就是某个大门派的旗子。”
“他此举,明显是杀机用牛刀,这是立威呢!不用去管他,不过杀几个凡人而已,难道要本座去替凡人报仇?可笑。以后,与此人有关的事情,都不能轻举妄动,必得听本座指示。先好好观察他,摸清他的底细。别人的话,本座不放心,你自己亲自过去坐镇!”
顿了顿,他又笑,“说不定,以后本座修行的资源,就着落在此人身上呢!”
说到这,他霍地转身,瘦削的面孔上,一双炯炯有神、甚至显得有些狂热的大眼睛,以及又高又大的鼻子,看上去有些滑稽。
“语贞,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把面纱摘下了。”
“……好。”刘语贞只是稍稍犹豫,便依言摘下面纱。
露出一张宜嗔宜喜的俏脸,可谓花容月貌,绝色无双。
盯着这张堪比天上仙子的容颜,青衣尊上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迷醉。
“语贞,等本座完成练煞,再渡过温养之境,凝聚神通种子,便是世上少有的高人。那时本座就打回门派,夺回原应属于我的一切。到那个时候,本座就纳了你为道侣,并传你上等法门,让你与本座一起双修,同享长生逍遥,可好!”
刘语贞哪敢说“不”,虽然心里惴惴,也只能强忍不安和反感,微笑颔首,露出修长白皙,如天鹅颈一般优美的脖子,“属下翘首以盼。”
青衣尊上看着她,忽然叹息:“如果你厌倦打打杀杀,本座也可以放下过往恩怨,自立一派,称宗做祖。到时候,天地间任我们逍遥。”
刘语贞略显激动地微笑:“尊上必能成就伟业!”
她心里却是暗暗思忖: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或许该认真考虑一下了。
……
三年后。
“尊上,”刘语贞垂着臻首,恭敬地汇报,“那夏府三爷夏咏初这个月依然没有动静,每天除了教几个儿女读书,陪他们玩耍一阵,其余时间都在开炉炼丹。属下布置的人,将所有能打探到的情况都报告了上来,包括每日送的药草种类、分量,观察到的夏咏初炼丹时的一些举动、手法等,都做了记录,属下之前已经呈给尊上过目。这个月依然没有新的变化。”
“嗯……”尊上依然一袭青袍,“本座看过了,是玄门正宗的手法。炼制的丹药,是给凡人使用的强身健体丹药,以及少量普通的筑基期丹药。估计是他正在学习炼丹吧!此子,倒是好福分,可以学到正宗的炼丹术。就是资质太差了,学了好几年,还只能炼制筑基期的丹药,真是白瞎了他的机缘。”
刘语贞不知是否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尊上虽然在批评嘲笑夏咏初,但其实语气中,带着点既羡且妒。
“还有什么事?”尊上追问。
“夏府的商行还在继续扩张,越来越多的皇亲贵胄也开始与夏府来往。”
尊上嘴角扯了扯,语带讥讽:“皇亲贵胄?也不过是些凡人罢了。”
“夏咏初的嫡子3岁了,夏府上下都非常重视,夏咏初也对他宠爱异常。不久前经检查,他有着绝顶的习武天赋。”
“哼。还有?”
“夏咏初纳了一房小妾,是他妻子族中堂妹。”
“哼,耽于逸乐美色,贪恋人间亲情、流连世俗繁华,此人前途有限,不是修道的种子。这种人,竟然坐拥这般机缘,真是天道不公。”
刘语贞趁机进言:“尊上,属下亲自坐镇,盯了他三年,对他的坐卧行止、日常规律,都十分熟悉,他身边也有不少我们埋下的暗子。不如我们派人将他拿下,夺取他的机缘。”
青袍尊上摇头:“他既有仙缘,肯定已经开始修行。他不是正在炼制筑基期丹药么?说明他已经是筑基后期的修士。因为筑基中前期都不需要丹药辅助修行。筑基后期的修为,再加上他拥有的那些符箓,普通宗师就算三五人一起上,都难以拿下他。而本座正在练煞的关键期,也不能轻易出手。所以,再观望一阵,从长计议吧。炼丹只是小术,不急。”
顿了顿,他自信满满地说,“等到这道煞气练完,本座就凝练了一罡一煞,只要再寻到一道煞气炼化,就是罡煞之境圆满,随时可以进入温养境。不过进入温养境之后,倒是不好随意出手了,你放心,在踏入温养之前,本座会找个时机把他解决掉。”
“倒是你,”青袍尊上看向刘语贞,目光变得温柔许多,“潜伏在他身边,要小心保重,万事稳妥为上。”
“是,谨遵法旨。”刘语贞心底冷笑,颔首行礼。
……
又三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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