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商场,姜棠在小吃店买了一大把串串,特意让老板多加了一勺辣椒。她抽出一串递给谢祁韫。他打着电话,也未曾注意,直接喂进嘴里,还未嚼就想吐。
随后反应过来是在大街上,身边没有垃圾桶,含在嘴里忍着。把剩下的串还给了姜棠,让她给了自己纸巾,吐在纸上,包裹好扔进了前方的垃圾桶内。
见他这般反应,她好奇询问:“怎么了?”
他手指了指身后的便利店,让她去给自己买酸奶。姜棠买回来酸奶,半瓶下去,才觉嘴里的辣味淡了下去。
她看着他的模样:“很辣吗?”
谢祁韫挥挥手:“你自己吃就行。”
也就是这天,她知道了谢祁韫吃不了辣。
晚餐两人回了卿园吃。餐桌上,她注意到谢祁韫的筷子从未进过那盘泡脚猪肝与辣子鸡。待吃完饭,他去了书房。她一问李姨才知道,在她没来之前,卿园的餐食都是清淡为主,偶有的辣椒还是菜椒。
“谢祁韫不吃辣吗?”
“先生吃不了辣。这段时间,先生每次在外面与太太吃完饭回来,都要吃药,但还是会腹泻。”
姜棠惊讶:“这些我都不知道。”
“先生不让我们说。还说,多吃几顿自然就习惯了。”
她顿觉几分愧疚,走进厨房给他泡了一杯暖胃的茶,送进书房。几分踌躇之后,她说:“谢祁韫,你不能吃辣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重要。”
“不重要吗?”
他抬头看来:“早点睡吧。”
姜棠拖着缓慢地步子回到屋内,内心似乎有一道浅浅,她拿捏不住的光感浮现,就像是那池塘面上的光点,风一搅,就昏了。
她匍匐倒在床上,闭上双眼,渐渐步入了一场恍如隔世的梦境。
七岁的姜棠上完培训班回来,从车上下来,书包一甩,就窜上楼去找谢祁韫,嘴里轻快地唤着:“阿韫哥哥,阿韫哥哥。”
她猛地推开谢祁韫房间的房门,欢喜地跑进去一把抱住他:“阿韫哥哥,你陪我玩。”
谢祁韫推开她:“姜姜别闹,阿韫哥哥这会有事。”
她仰着头看他:“什么事啊?”
看着她的明眸皓齿,谢祁韫收拾行李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抬头看着窗外:“我要走了。”
姜棠以为他开玩笑:“阿韫哥哥要去哪里?我能一起吗?”
他推开姜棠的手,蹲在她跟前:“我要去很远的地方。”
“那阿韫哥哥还回来吗?”
谢祁韫一阵沉默,良久道:“或许不会了。”
姜棠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紧紧地抱着谢祁韫:“不要。我不要阿韫哥哥走。我要阿韫哥哥一直一直陪着我。”
谢祁韫掰开她的双手,握在自己手掌中,看着她的梨花带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直接抱起她来,狠心地扔出了屋,随后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姜棠在外面努力地拍打着房门,大声哭喊着:“阿韫哥哥。”
他把所有的东西混乱一收,凌乱地扔进行李箱,把它压实好关上。刚打开门的一刹那,姜棠直接抱住了他的双腿:“阿韫哥哥,你不要走。我求求你,不要走。”
谢祁韫不听不看,叫来佣人把她拉开,大步朝楼下走去。姜棠在他身后声嘶力竭地哭喊挽留。她低头咬破了佣人的手背,趁机挣脱开佣人的手,泪眼模糊地从楼上跑下来。
因为哭的太过汹涌,没有看清台阶,她直接从二楼滚了下来。谢祁韫身体一颤,想要转身回去。可也只是短暂的停顿,还是继续向前。
姜棠爬起来,一路追出去,拉住他的行李箱:“阿韫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
他一一掰开她的手指,伸手把她往后一推,姜棠跌坐在了地上。他快速地把行李放进后备箱,自己打开车门,半截身子刚钻进去,姜棠就抱住了他的脚踝:“阿韫哥哥,你要是走了往后就没人陪我玩了。”
“会有的。”他坐在车里,费力地推开姜棠,利索地关上了车门,吩咐司机开车。
姜棠从地上爬起来,一路追着车辆而去。她在后面不停地叫,不停地喊。可车子,还是不留丝毫情面地驶出了她那年岁所能奔跑追逐的范围。
她跑过一条街,两条街,车子逐渐消失不见,曾经抱她长大的谢祁韫也彻底不见了。她跌倒在大路上,一张脸哭成了小花猫。
连绵不绝的泪水,想要在她的脸上蜿蜒出一条河来,把她整个人沉下去,打捞起谢祁韫陪她长大的每分每秒。
佣人追来,心疼地把她抱起来。不管他人怎么劝说,她只是一个劲地怒吼,要去找阿韫哥哥。
“阿韫哥哥。”姜棠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眼角残留地泪珠像是时光记忆里的那颗痣。
时隔多年的称呼,让恰好路过的谢祁韫停止了脚步。他站在过道的暗影下,看着坐在床上黯然神伤的姜棠。就如那日狠心离开的他,不敢回头,不敢停歇,眼角滑落的泪,是他那年那月无法承担的不舍。
姜家生活的如履薄冰,是小小年纪的姜棠成就了他成长年岁里面的那份简单快乐;也是她,让他心底仇恨的种子,开出了一支芬芳的花朵。
然而,当年的他,就如当下的她,有些东西终归要舍。舍过之后,若能再得,何其之大幸?
一场梦之后,姜棠有些口干舌燥。起床刚拉开房门,看见站在过道处的谢祁韫。两人四目相对,无言以对。
姜棠率先打开沉默:“我想喝水。”
谢祁韫点点头,转身回了卧房。
姜棠矗立在吧台边烧水,很快就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她取下杯子洗干净,滚烫的开水从壶口流出来,灌进白色的陶瓷杯里,像是那年谢祁韫为了护她,一整壶的开水从灶台上滚落下来,倒在了他的肩背上。虽说有衣服隔着,还是烫红了好大一块。
水从杯子里面满满溢出来,顺着大理石的台面滴落到她的脚背上,姜棠才反应过来。她放好水壶,又找来帕子擦干台面与地上的水泽后,端着水杯回了房间。
她坐在床头,窗外下着绵绵细雨。冬季的雨似乎总是这样,一下就是几日,慢慢地熬,好像要将大地上最后的热气都蚀化那般,给你透心刺骨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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