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旅行团都是外地人，早餐都是安排在酒店吃，这种专门接待游客的酒店，自助餐厅自然跟外面的早点摊子不一样，总是是什么样的早餐都有点儿，又什么样的早餐都不正经，这是通病了。

老安这个人一向起得早，又闲不住，起来以后也不管外面是不是零下十几度还满地是冰站上去就打出溜，非得去晨练一会儿不可。

住的酒店就在闹市区，下了楼一溜达，闻着香味都能找到方圆两百米内的几处早点铺子，吃早点的人还挺多，量大管饱，关键是价格还挺便宜。

说什么黑龙江早晚特别冷没什么人在外面吃早餐，说这话的人怕都是不需要上班的。

老安一看就乐了，有这个谁还吃酒店啊，立马打电话把安妈妈叫出来，两口子羊汤馅饼的吃了个不亦乐乎，吃完了感觉脑门上都在冒热气，上了旅行团的大巴都比别人精神好得多。

然后就每天早上都溜达出来自己吃早餐，顺带着锻炼身体。

并没有吃不惯的感觉，炒的豆芽土豆丝卷面饼，老安一口气能吃仨，还能再喝一大碗豆腐脑。

还有包子花卷豆浆油条，这个好像不分地域，哪里的早餐都少不了，味道自然也是比酒店早餐里的豆浆浓郁得多。

周五一大早，老俩口照样是准备出去吃早餐，计划好的吃一顿当地挺有名的鸡蛋焖子，再喝碗小碴子粥，算是东北特色，也是为这次的旅行收个尾。

下得楼来，刚巧在酒店大堂里遇到陈阿姨夫妻俩，拎着个大保温杯往外走，还有三三俩俩的团友，都是戴着帽子围巾手套，准备出门。

离原定的集合时间还早，这个时候估计都是出去觅食的。

大家见面都是对视一笑，心照不宣地各自找自己想吃的东西去了。

然后又三三两两在附近的早餐店里碰面。

外面不仅天寒地冻，天都还是麻麻黑，只有路灯倒是倔强地亮着，保持着路上的能见度。路上行人不多，远远地就能看见一家冒着白雾的门脸，多半就是早餐铺子。

安妈妈一边吃早餐一边走神，用勺子搅合着碗里的小碴子，前一晚的烦心事不免又冒了出来，心里有些不舒服，赶紧喝口粥给顺下去。

“祥子应该喜欢喝这种粥，他一直嚷嚷着白米粥没味道。等回去超市里买点玉米碴子让他自己煮稀饭喝。”

“得让他喝的时候少放点糖，大男人这么爱吃糖，不怕长肉就算了，也不怕长蛀牙么。”

明明出来玩的第一天，老两口咬牙切齿总算不用为臭小子烦心，可以清静几天了，到头来的这些天里，没有哪天不操心伤肝的。

安妈妈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些天都好好吃饭了没有，每天晚上打电话，扯东扯西的就是不说正事，报喜不报忧是吧，你真以为不报的事情你亲娘老子啥都猜不到？

回去还是把钥匙还他吧，至少每天晚上过来吃顿饭，还能多说几句话，让他爹好好开导开导，隔着电话看不到表情，啥都得靠猜。

总归是亲儿子，能拿他咋办。

老安看着媳妇儿心不在焉地霍霍粥碗，也是心里敞亮的很，这两年能让她烦心的事情，只有家里那个臭小子。

“一天到晚的不让他娘好过，回去还是揍一顿再说吧。”

父子俩都是当过兵的人，哪怕都已经脱下军装了，在客厅里对练一套军体拳的话，老兵也未必会输给晚辈。

夹了一筷子鸡蛋焖子放在媳妇儿的小碟子里，又给她舀了一小点辣椒油，早餐不好好吃还了得，虽说晚上就能到家了，可是早上还有半天的旅游行程呢。

“好好吃饭好好吃饭，出来玩你就玩开心点，该吃吃该买买，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要出太阳么，等下换条颜色亮的围巾出来，我给你多拍几张照片。”

安妈妈把焖子蘸辣椒油吃掉了，但是没接他的话茬子。

“你要是这一大就开始早愁眉苦脸的，我今天一天就没法过了啊，你光想着小子，总不能不为我这个当老子的想想吧，这几天我光给你拎包拎杯子，你看看，这胳膊都拎细了一圈。”

顺手又给对面粥碗里夹了一筷子酱瓜，开胃的，下稀饭可清爽了。

“再不吃可都凉了啊，等下再伤到胃。”老安慢条斯理的放下碗筷，擦擦嘴巴，然后切换到川剧变脸演员频道，像模像样地学起了上次媳妇儿西瓜吃多了以后胃疼的样子。

自己朝暮相对的人，模仿起来那叫一个惟妙惟肖。

旁边两桌的客人忍不住都看过来，老爷子可不管别人是不是在看笑话，继续挤眉弄眼地哄媳妇儿开心。

看笑话的人没有，吃狗粮的人倒是有好几桌。

隔壁桌的俩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高中生，撑着手肘歪着脸看老两口当众撒狗粮，眼神里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好笑。

安妈妈眉毛弯弯，这下子是真的忍不住笑了。

端起粥碗一口气喝完，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故意板着脸冲着老安同志训话：

“吃个早点你怎么那么多怪相，老不正经的，那包里啥都没放，能有多重，还能把你胳膊拎细了。”

推一把面前继续耍怪的人：“别使相了，那么多人看着你不嫌烦啊？还不赶紧去把钱付了。”

老太太脸皮薄，光这一会儿功夫就闹了个大红脸。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酒店，简单收拾下行李，老安同志左手继续拎着包和水杯，右手拖着行李箱就出门了。

差不多到了集合的时间，旅行团的人一边聊天一边挤上了旅行团的大巴车，导游小刘依旧是甜甜地叫着叔叔阿姨，还尽职地提醒大家行李不要忘记带了。

跟安妈妈打招呼的时候，顺便说了句“谢阿姨你今天气色真好。”

“这孩子嘴可真甜。”安妈妈乐呵呵地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老安同志出门前仔细挑选的，确实衬得人气色不错。

同龄人一旦多起来，挤在不大的车厢空间里，聊天唱歌的，心情就跟着一起好起来了，安妈妈和陈阿姨继续前一晚的话题，各自说着自家不让人省心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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