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兴早有腹稿,平静道:“陛下,这位大人未曾前往过我大汉边境,对于边境的情况可能不甚清楚。”
“辽东之地苦寒,民少穷困,而周边异族又是屡屡来犯,掠夺边民。如今青壮可为兵者已是少之又少,臣不得已,只能招引这些流民百姓前往辽东戍守边疆,为我大汉护卫疆土。”
“我大汉虽幅员辽阔,却无有一寸多余土地。辽东之地虽苦寒,但也须得驻守,否则一旦为异族所占,便会得寸进尺,步步蚕食整个幽州乃至并州,如此我大汉北境难矣!”
李兴的一番话同样意有所指,关西一脉的文武听出了弦外之音,纷纷附和。
“陛下,李将军所言甚是,边境之地不可失、大汉疆土不可让。”
“迁民守边,此乃良策,还请陛下推行于凉、幽、并等州,以抗贼寇!”
“陛下,此人出言明显别有用心,意在诋毁李将军,还请陛下重罚之。”
官场之上,最重要的就是弄明白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把更多的人变成朋友,尽可能的孤立敌人。
李兴的发言明面上是在诉苦解释,实际上却是在意指关西、西凉之事。
西凉羌人之患不断,已经成了大汉的一大块心病,每年耗费的兵力、人力、财力不可数计。
不少有心之人竟然提出要舍弃西凉,虽然这些言论很快便被压了下去,但如此苗头依然令关西一脉特别是西凉一脉的文武担心不已。
西凉再乱,土地不能丢、世家不可乱。
别看西凉汉羌纷争不断、饿殍遍野,但对于世家大族并无太大影响,甚至借助纷争带来的利益,还有不少豪强一跃而起。
汉羌战争掏空了东汉帝国的财政资源,可一旦朝廷舍弃西凉,战火必回蔓延至关中,这是关西世家和陇右豪族所不能接受的。
李兴所言何意,在场众人如何不知?兔死狐悲之下,关西世家纷纷为之发言。
杨赐颇有些意外的看了李兴一眼。
见李兴一句话便引得群情激愤,张让暗皱眉头。
此子并非寻常武夫,不好对付啊!
轻轻伸手,压下众人,刘宏面色微怒:“你还有何话可说?”
“臣有罪,臣误解了李大人,还请陛下责罚。”
一旁的张让悄然走近了几步,在刘宏耳边轻声道:“陛下,刘大人也是心系大汉,担心李大人久居边境会怀有异心啊!”
刘宏闻言,面色稍缓。
“念你也是无心,罚俸半年,且退下吧。”
“谢陛下!”言官连忙告谢。
众臣心中皆是不忿,出言诬陷大功之臣,就这么轻飘飘的小惩一番就没了。
李兴却是心中早有准备,并没有什么。
不动声色的用旁光打量了一下刘宏身边的张让。
这些宦官果然是声势滔天了啊!
若不是清楚这背后的内幕,恐怕所有人都会以为现如今真的是宦官一手遮天、祸乱朝廷。
宦官的胡作非为固然不假,但这背后的种种无奈与妥协却不为人知。
一招失手,但张让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如今的李兴已是确定的政敌,自然不能有丝毫手软。
“陛下,李大人此次确是取胜。但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却不发兵剿灭夷狄,反而私自退兵,李将军作何解释?”
李兴闻言,连忙请罪。
“陛下,还请恕罪。臣此次前来非为请功,而是前来请罪。”
“臣奉陛下之命北伐高句丽,初战告捷,本欲继续进兵灭国。然一路遭遇高句丽军民的顽强抵抗,敌军依托山林沼泽节节抗击,致使我军进军缓慢。”
“辽东贫苦,臣麾下士卒缺衣少食,粮草殆尽。且此后攻城之战战损过多,军中士卒难以适应北方气候和山林之战。而敌军在破敌之后将城中粮草尽数焚毁,令我军无法补给。再不撤兵,恐有粮尽兵变之险,故而思虑再三,臣方选择与高句丽赌战,以尽快结束此战。”
“当时情况紧急,辽东地处偏远,向陛下请命已是来之不及,臣私自做了此等决定,自知有罪,特此前来请罪,还请陛下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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