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龄衣对他的到来没多少意外,平淡地问他道:“伤好了吗?”
沈霂时垂了垂眸,低声应了一声。
随后他微微抬起眼睑,目光落在倚坐在藤椅上的少女身上,眸光泛着林翳幽潭般的粼光。
万般疑问却说不出口,不止是认为段龄衣不会回答,更是因为他不知如何开口。
为何突然对他那么好?
——听呐,多奇怪的问题。
沈霂时轻扯了下唇角,随后对段龄衣道:“师傅,您……怎么突然想起教我靖司诀了?”
段龄衣阖上书,看向他。
“前些年我观你心中仇恨囚心,练武恐走火入魔,故让你做些杂活,至少让时间冲淡你心中怨恨,谁知弄巧成拙……”段龄衣讲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沈霂时全程面色平静,也不知信没信。
“……所以,从今日起,我教你习武。”段龄衣不在意他现在信不信,只要以后信她这是“为他好”就行。
沈霂时沉默良久,才开口道:“是徒儿辜负了师傅一片苦心。”
他说话平铺直叙,语气中却并无丝毫应展现出来的愧疚之意。
幼年家破人亡,在梧桐派算得上寄人篱下地过了四年——尤其是后两年,他的日子过得甚至不如那些杂役,沈霂时难以拥有俞慕贤那样的纯善,他对段龄衣的说辞持怀疑态度。
段龄衣对此理解,将早已准备好的靖司诀手抄本递给他。
“你回去将此背上,明日再来找我。”
沈霂时抿了抿唇,伸手接了过来。
蓝色的封皮上“靖司诀”三个字端稳有劲,看纸张与墨迹,像是最近新抄的。
没错,这的确是段龄衣手抄的。
也是靖司诀内容不多,不然她可没那么乐意去抄。
段龄衣撑着手肘,一双淡如琉璃的眸中映着少年的剪影,淡声道:
“没其他事的话,你就回去吧。”
沈霂时不自主地避开了她的视线,点了下头转身就出去了。
待门在身后被关起,他略有些懊恼地站在原地,过了会儿才回自己的新住所。
沈霂时向来过目不忘,这靖司诀他翻了一遍就背上了。
但他并没有继续深入理解这靖司诀。
如果段龄衣在这靖司诀中改了几句,又或者只调整顺序,那他……
沈霂时微垂了下眸,浓密纤长的睫掩住了泛着幽芒的瞳眸。
沉吟了片刻,他起身去隔壁敲响了门。
里面很快响起了回应:“谁啊?”
很快门就被打开,俞慕贤探出头,见是沈霂时他意外了一下,随后笑道:“师弟,有什么事吗?”
沈霂时便将那本靖司诀拿出来:“师兄,师傅让我先看这靖司诀,但我有几处不解之处……”
俞慕贤恍然大悟,稍微让了让身子:“这样啊,那师弟你先进来,我给你讲解一下。”
沈霂时道了声谢,走进去。
“茶已经冷了。”俞慕贤摸了摸茶壶,还是给沈霂时倒了一杯。
沈霂时接了过来,但没喝,只是翻开了那本靖司诀。
俞慕贤“咦”了一声:“这是师傅手抄的吗?我当时也只是由师傅口述背下来的。”
沈霂时怔了一下,目光落在那柔软纸张上的黑色字迹,眼底一瞬闪过微芒。
“师傅对你还是很上心的。”俞慕贤又笑了一声,看上去比沈霂时还要开心。
沈霂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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