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恐惧最好的办法是找点事干,最好是能让你废寝忘食的事。
所以现在的路半夏已经忘记了几个小时前,有个趴在窗户上的妖怪,在几十层高的楼外看着自己。
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戴上耳机的路半夏重新进入战神状态后,自然是“谁都不爱”,能把他从电脑前拉开的只有绷不住的膀胱。
和重新创作比起来,改写故事更像是在做裁缝,素材是已有的,如何把它呈现得更加精彩,这是路半夏要做的。
好消息是,截至目前,路半夏觉得自己做得还不错。
墙上的电子钟不停地闪烁,凌晨的编辑部冷冷清清,再也不复白天的嘈杂繁忙,那些堆叠在桌子上的稿纸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是厚厚的积雪。
只有会客厅和隔壁的编辑室,还亮着灯。
“吱呀。”
编辑室的门被推开,沙柳悄无声息地走出来,揉了揉眼睛,远远地望着会客室。
灯光下,路半夏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很长,他戴着耳机,眼珠布满血丝,眼神却亢奋得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沙柳见过很多作者,有的昙花一现,像是璀璨的流星;有的经久不衰,已经成为了业界的中流砥柱;更多的是雨天荷叶上的蛤蟆,一戳一蹦跶,掉进水里只能听个响,就再也找不到了。
他觉得作者的水平仅凭编辑的一家之言,是无法断定的。但他确信自己能够辨认出哪些作者是值得期待的。
那些人行文风格迥异,涉猎题材不同,甚至连职业态度都差异极大,但他们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对写作近乎疯狂的热情。
从看到路半夏海选的稿件开始,沙柳就觉得这个男孩的文字里,看得到这种热情。现在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似乎是在门口站得太久了,路半夏终于注意到了沙柳。
他没有摘下耳机,只是朝自己的责编笑了笑,点点头,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电脑上。
沙柳也没有再继续打搅路半夏,他伸了个懒腰,重新回到编辑室的工位坐下。
在他的桌面上,放着一张纸,那是编辑部根据初稿给出的内部意见。
在路半夏那一栏上,每个人都给出了很高的评价,但在胜负关系那一栏,路半夏的得票是“0”。
没错,沙柳骗了路半夏。
没有人相信他,连作为责编的自己都没办法按着头说路半夏能赢过一雨知秋,阅稿无数的主编自然不可能突然任性地和事实唱反调。
路半夏是“未来可期”,可一雨知秋是已经从一众作家里杀出来的怪物,她的初稿哪怕沙柳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有什么可以修改的地方,那就是个完全属于她的故事,任何尝试染指的行为都只会让故事变得无趣。
沙柳先前对路半夏说的话与其说是鼓励,倒不如说更像是安慰。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刚才在会客室里看到的男孩,想到那仿佛嵌在墙上的拉长影子,想到他眼睛里的光,沙柳忽然真的觉得,没准这小子真能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他仰躺在座椅上,瞥了一眼桌上那张内部意见,抬手把它皱成一团,扔向垃圾桶。
“啪嗒。”
沙柳勾起嘴角,自言自语:
“正中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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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无双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望无际的云海,天边是贴着云层的太阳与月亮。整片天空仿佛渐变色的绸缎,从耀眼的白色到静谧的靛蓝色,银河似乎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流转盘旋。
有人站在她的面前,那是个身材窈窕的姑娘,她背对着施无双,看不清模样,只能看到她迎风飘飞的长发。
但施无双还是认出来了,那是韩笙。
“是你吗,韩笙?”
在她面前的姑娘没有回答。
于是施无双又问了一遍,却依旧没有得到答复。
就在她打算走上前去的时候,脚下的云海突然翻滚了起来,一圈又一圈云浪铺散开来,把韩笙裹挟在其中。
“韩笙,韩笙!”
施无双伸出手,但她开始不受控制地下坠,失重感像是猫爪一样抓挠着她的胸腔,于是她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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