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令白贵稍感到意外的是,白友德没有强迫他交出卖山货剩下的银子,他猜想,或许是念在他此番与同龄人有些不同,让白友德没有再将他当半大小子看。
没有多想,因为昨日走了不少山路,身心有些疲惫,所以这天夜晚,白贵睡得格外香甜。
等天刚破晓的时候,院子里几只公鸡抖了抖身子,接着将伸长脖项,打起了鸣。
生物钟作响。
白贵也起了身,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着哈气,从炕上一滚而下,衣裳很简单,只是简单套了层麻衣就下了床。
他照例走到马厩,准备给黑马喂食。
马这种东西,娇贵,一天得喂上四五次,三次草两次料,晚上三更的时候,也得醒来,喂上一次。所以才有马无夜草不肥的俗称。
平日里少喂几次马,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好好地上等马养成了驽马,这就相当于凭空让东家损失了几十两银子,吃罪不起。
三更天的喂食向来是白友德做的。
晚上熬夜伤人。
赶早,天色还有些暗沉的时候,白贵就听见了响动,他估计是白友德去城里,城里来往一次得一天的时间。
从白鹿村出发,坐马车的话,需要两个时辰就能到长安城。
但冬天没活,养闲力,东家也不会畅快的给坐马车的余钱,所以基本上都是走路,从白鹿村走到城里,再走回来。
去的时候半天,回来半天。
总共一天!
喂马得耐心,白贵得益于在白友德身旁言传身教,对如何喂马,喂出肥膘早就惯会了。
等半大黑马吃完草料。
一刻钟过去。
淌着热汗的刘谋儿从另一旁的厦屋走了出来,肩上扛着桌凳,长条凳,高木桌,“贵娃子,你爸说让额把你送到学堂,咱这会就走。”
“大,额等一下。”
白贵闻言,有些局促,放下刚刚被马舔舐过的鸡蛋壳,从土屋里旮旯角里找出一块黑漆木板,两尺长,一尺宽,是从破窑里找出的,取自一块房门。
他用斧头削过了,看不出来原来的模样。
再灌了一葫芦的清水,挂在腰间,用先前粮袋装着徐秀才赠予的旧笔和旧砚。
没有书包。
用书包也得用粗布缝制,一尺长的粗布就得二三十文。
顺治康熙时,一尺布价格十余文到二十文之间,到嘉庆道光,一尺布在三十到四十文浮动。虽然被迫开海,洋布冲入清国市场,但也只局限在沿海地带,内陆还没有受到太大冲击,价格只是比以往略低几文。
这年间,做一身粗布衣裳就得三四百文打底。
“这是早上你爸问老爷求的书包,是大少爷用过的,有几个补丁,你别嫌弃。”刘谋儿从腰间摸着一个折叠的布包,眼里有些羡慕的看着这块布料。
上好的粗蓝布和白细布混合,做的布包。
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在布包的正面,有一个碗大的青色补丁。
有些丑。
白贵对接过这书包有些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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