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蜿蜒的小路从西山坡的山顶,一直通到凤凰岭村西头的一条胡同,胡同口第一家就是苏良的家。
山路往西更加模糊,那是连绵不绝的老山套。
而那小路,最后也淹没在了布满了松针和杂草的山林里。
那老山套里面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一直是苏良他们几个小时候萦绕心胸的疑惑。
苏良家所在的胡同不长,只有一百多米,住着八户人家。
胡同另一头住的是魏光强家,他爸爸魏振堂是个建筑包工头,带着村里十来个劳力,在大寨乡一带包揽一些盖房子的工程,赚些苦力钱。
那年头,包工头赊欠克扣工资是常见的事情,魏振堂也不例外。
一条坑坑洼洼的泥土路从魏光强家胡同口延伸往南,最后在小河边过了石桥,再沿着地头河边的一条宽不过半米的田垄小路,一路往东走八百米,便会看到另一个村子,青石关村。
青石关村是个很有特色的村子,一条宽只容得下一个人走过去的狭缝,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从这大青石上开凿出来的,连接着外面的世界。
实际上,青石关村是距离凤凰岭村最近的村子了。
说凤凰岭村是世外桃源,多少也有点那意思。
放在前世的时候,对于苏良来说,这地方是自己发了狠劲要离开的地儿。
而此时此刻,记忆的闸门打开,眼前的一切映入眼帘,却又亲切的让自己流连忘返。
日历表上显示今天是1991年9月20日,星期五。
明天是周六,若要放在三十年后,那可是休息的日子。
可是在这个年代,这周六可是正儿八经上课上班的日子。
实行一周双休,那是1995年5月1日以后的事情。
正常上课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今晚上作业必须得做完。
这年头可不讲究什么素质教育,什么老师不能体罚学生那一套。
倘若明天作业做不完,回头老师罚不让吃饭,那可遭罪了。
肌肤之痛的记忆是深刻的,哪怕是隔了一世,也鲜活得让人心惊肉跳。
徐老师的教鞭,可不是闹着玩的。
墙壁斑驳,有些墙皮已经剥落,露出了里面掺杂着麦糠砂石和泥土的土墙;床围是有些发黑的报纸,日期显示这些报纸的年龄要比苏良还大;地面是坑坑洼洼的泥土,要想找个平整的地方放板凳,也得费点功夫。
这家,说实话,比三十年后的猪圈都比不上。
然而父母脸上的笑容却是如此纯洁灿烂,电视机上面播放的内容在苏良眼里看起来索然无味,在苏灿路父母眼里,却津津有味。
知道的越多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让生活变得无趣。
苏良的心思放在作业上,奋笔疾书。
回家的路上他问过魏光强,今天晚上的语文作业是将生词“人口手上中下山石田土日月水火”写五遍,数学作业没有。
一年级的知识点,对于苏良这个上过重点大学本科的人来说,不在话下。
在话下的,是苏良的小手写着写着就累了。
重生就重生吧,怎么就才重生到七周岁了?
说就说吧,七周岁的人,能干啥呢?
啥都干不了,自己还得被逼着干些自己根本不愿意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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