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良坐在轿中,来到了南城区域的一处清幽小院前。
南区是富人豪商的聚集地,但小院周围却没有一个邻居,他们所住的府邸早都苏唤买下,图的就是一个清静悠闲。
小院前方的街道上,六名身穿黑色短打的汉子,正合力抬着一口巨大的木质箱子。
这六人无论是凶悍的长相,还是周身散发着一股久经杀伐气势,都不是寻常侍卫可以比拟的。
黑震门精锐,黑绝卫!
六人亦步亦趋的将箱子放在了特制的平台之上,似是重物落地,空旷的街道上传来一声巨响,显得格外刺耳。
随后几名汉子又用铁链钩锁与马车后的车厢相连。
做完这一切后,几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用衣袖擦了擦汗雨交织的额头。
“副首。”为首的健硕汉子朝着苏唤抱拳行礼,面无表情的说道。
苏唤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搀扶着武良送进车厢内,听闻此言后,苏唤挥了挥手:“先下去吧。”
六人步伐整齐的离去。
武良被苏唤搀扶进车厢的举动搞得不明所以,按照以往现在应该是要回到院中,去佛堂内念经,然后睡觉吗,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
武良年老体衰,大部分记忆片段都混沌不清,能记起黑震门内心腹是谁,堂主是谁已经很不容易了。
武良没有拒绝,任由苏唤将自己搀进车厢内,心中暗道。
‘铁链声,还有那道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在地面的声音,难道今天是一个比较重要的日子?’
‘今天到底是几号来着。’武良脑中没有一点印象,他对历法之事一向不通,连阴历,农历都不明白。
想来无果,武良也就放弃了,苏唤身为自己的心腹,有什么事自然会办的妥妥当当,也不担心他会害自己。
车外,苏唤坐在车檐上,手中拿起了马鞭,赶着马车准备驶出东阳城,口中低声说道:
“门主,今天是六月初四了,现在货已备好,准备上路了。”
苏唤的话刚刚说完,却见武良这边在听到六月初四这个日期后,突然,一股寒意直冲脑门,浑身开始颤栗起来,脑中的记忆莫名涌动,刺痛,刻骨铭心!
这个日期对武良的感觉太强烈了,恐惧,害怕,记忆之深刻。
足让武良牙齿紧咬,巨大的威胁感,像阴影一般笼罩着他。
还没等武良弄清源头之时,恍惚的记忆片段却突然停了,似乎武良内心中埋葬着不愿回忆的过往,抵抗着武良的窥探。
武良作为前世经过网络信息碎片化轰炸的人,恐惧这种情感早已消失殆尽,但如今,他现在的感受却是无比的强烈。
“秦....公子...?”武良嘴中低喃道。
记忆画面最后定格的是一位身穿白衣,且周遭朦胧的男子之上。
晃动的车厢内,武良瘫坐在柔软的锦缎上,待到脑中疼痛略微好转之后,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本以为是地狱开局,直接等死,但没曾想苏唤的这样一句话,却让武良感到了这个世界并非表面上看的那般简单。
“走一步算一步吧,一个老瞎子,也没几年好活了,死了也....”武良心中有些杂乱,默语道。
那一个‘好’字还未说出,就被他强行止住。
死太简单了,简单到你只需挥剑一抹,但当他真正想到时,他却发现,自己对这个字产生了极大的抗拒。
若不是寿元将尽,谁又愿意等死呢。
武良叹息一声,苍老褶皱的脸上微微抖动,忍着头疼,去翻阅之前已经模糊的记忆,脸上表情多了几分凝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约小半个时辰后,苏唤架着马车出了东阳城,来到了小荒山附近。
荒山草亭,怪石嶙峋,小荒山位于东阳城的西北方向,地处偏远。
“门主,已经到了,属下先行告退。”苏唤将马绳捆在路边木桩上,随即抱拳离开。
“嗯。”武良淡淡的嗯了一声。
武良在经过几个月的适应后,也渐渐熟悉了这副躯体,耳力,嗅觉都大大提升,日常的一些生活已不再需要人照顾。
苏唤走后,武良从身边摸出一把杖剑,而后轻轻敲击车厢中的木质把手,以阵阵回音来确认方位。
缓缓下车后,雨后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夹杂着一股闷热。
武良鼻子微微轻嗅,一边敲击地面,借助回音纠正路线,一边在脑海中构建出一副场景图。
这种奇特的“视觉”体验,武良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但每一次都让他感到惊奇。
武良的气息有些紊乱,呼吸略微急促,这短短的几步路,却让他动用了身躯中的全部力气。
即便是他的到来为这副身躯注入了一个鲜活的灵魂,但肉体上的孱弱,却无法让他精确有效的控制走的每一步路。
他太老了。
泥泞的土地让武良的回音感知范围大大减小,武良避开地面上的水坑。
随后来到记忆中的一块巨石前,耐心等待。
那名面相朦胧的白衣男子便是武良恐惧的源头,关于他的一切种种,脑海中只给出了三个字:
不是人。
这是一个很值得推敲的形容,不是人,究竟是指他本身,还是他所拥有的实力?
只是可惜,更深层次的记忆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武良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车厢尾部所拖着的巨大木箱中,装着是的十八具年轻的尸体。
这些尸体的死亡时间不超过四天,武良手下有专门的搜尸队,每隔一年便要进行一次秘密任务,迄今为止,这种事已经持续了整整十九年。
而武良上供的日子正是让他感到恐惧的六月初四。
武良本身也是一位高手,成名时号称青府剑仙,能让自己如此恐惧的存在,想必其实力早已超出了武者的范畴。
“依靠尸体来练功?不知凭借着我手中快剑是否能够杀死他。”尽管这个想法不太现实。
可武良心中依旧默语说道,握着杖剑的手又紧了几分。
正在这时,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股陌生的气味,武良双耳一动,只听木箱那边传来一道咔擦声。
一位身穿白衣不着片雨的青年男子解开了车厢后的钩锁,又从木箱中捏起一具幼童的头颅。
面带陶醉的深吸一口气。
白衣男子的吸气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武良心中一凛,微微低下头,面色恭敬的说道:
“秦公子。”
“很不错,都是上乘的阴尸气。”秦公子的声音中略带一丝沙哑。
武良朝他拱拱手,随即探出杖剑,敲击地面,准备离去。
“慢。”
武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秦公子。
秦公子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双手怀抱胸前,目光盯着武良,语气淡淡的说道:
“武门主,你,可知唐虎此人?”
轰!
唐虎二字,宛如一个记忆锚点,激活与此有关的一切记忆,黑暗之中,好似有什么东西破裂了,武良浑身汗毛炸起,身体本能的颤抖起来。
武良脑海中记忆涌出,精神恍惚间,庞杂混乱的记忆刺痛着武良的神经。
记忆中,那深埋的部分迷雾缓缓消散,回忆里,透着一股浓重的血腥。
秦公子轻轻摩挲着下巴,语气轻缓,自顾自的说道:
“三十年前,河阳城外有一伙占山为王的盗匪。”
“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这伙盗匪遇见了一名身受重伤的少女,在将其杀死后,并从她身上夺取了一件宝物。”
“为了独占至宝,一干匪众反目成仇,最后仅有唐虎一人活了下来,唐虎虽活,但却也被那场大火烧瞎了双眼。”
话到末尾,秦公子语气微微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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