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雄甫一入场,便不慌不忙地绕着马跑了几圈。瞄准时机,加快脚步,一把抓住马缰,死命的向后拽。
没想到赤褐马的力气这样大,竟然速度不减,拖着马雄照样兜圈子,马雄也不肯放手,反而越来越使劲,死命拖住。马缰虽然是粗牛皮制成的,却也经不起这般拉拽折腾,转了几圈,“啪”的一声断了。马雄猝不及防,四脚朝天,跌倒在地,半天也没有爬起来。
赤褐马放慢脚步,回头看看,也不再兜圈子,不慌不忙地向人群外跑去。
“完了!”不仅那中年汉子,而且在场的围观者也都这样想。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朱由渠楸准时机果断出手,他飞速掠过人群,几个箭步追了上去,距离赤褐马尚有数尺,双脚一顿,腾身跃起,在空中一个转身,稳稳地骑在马上。
“好俊的功夫!”
不管是王府众人还是围观者都不自觉的齐声喝彩。
赤褐马猛然之间被遏制住了,狂性大发,不停地颠跳腾挪,想要将朱由渠甩下去。怎想到朱由渠紧抓马鬓,双腿夹住马肚子,好像扎了根一样,稳如磐石。
那赤褐马一见这招不灵光,就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后腿站立,前脚腾空,直立而起。只见朱由渠一双手牢牢地抱住马脖子,身子仍然紧贴马背,赤褐马不但摆脱不了他,脖子反而被勒得一阵剧痛,野性大发,撒开蹄子,风驰电掣般地向前飞奔而去,跑了大约几十步,突然停下,臀部猛地耸起,马上的朱由渠经这一顿一耸,身子从马背上弹起来,头下脚上,眼看就要被甩下马去。
围观之人不由发出一阵阵尖叫,情急之中,只见朱由渠双手揪住马鬓,腰部使劲,双腿猛地向上一瞪,旋转身子恢复了原位,稳稳的坐在了马背上。
接下来,他气沉丹田,双腿猛地一用力,赤褐马吃不住这神力,又撒腿奔驰起来,转眼之间就跑出了围观人群,前方有一堵一丈高的坊墙,没有设置大门,左右两侧各有一角门可通,左侧角门通向街巷,右侧角门通向西市。
如果马闯进西市,可就麻烦了!众人正在担心,只见朱由渠毫不犹豫地抓住马鬓,使劲向右边拽,朝右侧角门疾驰而去。
这角门本是为行人进出而设,高不过一人多,如何出得去?赤褐马像箭一般向角门冲去!
“王爷小心!”王府众人见状非常担忧,忍不住出言提醒。
说时迟,那时快,朱由渠将身体本能地一仰,平平向后躺去,可是情况紧急,动作又快又猛,朱由渠虽然躲过了致命的一撞,整个人却从马背上滑下来,“嘭”的一声跌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远处观望的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哪里知道这个时候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那匹已经跑得很远的赤褐马居然又掉过头,慢悠悠地走到朱由渠的身边,用头不住地在他胸前拱动着,众人都在想,这个勇武的青年究竟是怎么样了,哗啦啦围过去,此时,朱由渠还是一动不动,众人都一惊,以为他死了,纷纷惋惜不已。
哪知念头刚生,那青年就动了,他挣扎着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晃了晃脑袋,睁开眼睛,看到赤褐马正在自己胸前亲昵地来回拱动着,就伸出手在马背上缓缓地滑动着,那赤褐马似乎很愉快接受这种抚摸,半截尾巴左右摇动,头在朱由渠肩膀上来回磨蹭,显得亲热而温顺。
朱由渠忍着疼痛,咬牙纵身一跃,跳上马背,双腿一夹,赤褐马也不再倔强,平稳地跑了回去,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泼洒下来,将场中染成了胭脂色,夕阳中的一人一马,宛如天神一般,显得格外威武雄壮。
朱由渠骑着马,越过人群,来到卖马人的身边,矫健地跳下马背,众人呼啦啦地围上去,想一睹这位青年的风采。
只见他两颊红润,鼻梁挺拔,宽阔的额庭下,两道粗黑的剑眉微微上翘,几乎延伸至太阳穴;眼睛并不大,也不明亮,却有一种洞彻肺腑的穿透力;他身高七尺,肩宽腰细,体格匀称,真是天表神伟,让人一见就知道并非寻常之辈。
“身姿挺拔,器宇轩昂,不愧是天家龙种,咱王爷的仪表真是没得说!”这时候已经有侍卫忍不住赞叹了。
“王爷这驭马的本事,俺老马是真服了!”
马雄边说边被侍卫们扶起,一身的尘土,灰头土脸的,刚才那一跤摔的不轻,直到现在还是一瘸一拐的。
围观的众人听到这话,才知道马上的青年竟然是大明的王爷,真正的皇室宗亲,一时间又是感慨又是敬畏,纷纷退到一旁,让出了一条道来,有商贾市民已经顺势跪了下去,叩头见礼,也有乡下粗鲁汉子只顾着看热闹,不知礼节,还有些士绅子弟一边仔细得的打量着,一边还在彼此的小声的议论着,口中啧啧称奇。
朱由渠一边控着马,缓簪而行,一边朝众人面露微笑,在他身边,已经围上来数十个侍卫,关切的搜索着王爷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势。
卖马的中年汉子见驯服烈马的竟然是大明亲王,顿时面露惶恐之色,不知道该不该讨要马儿。
朱由渠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似的,他轻笑着用尽量温和的语气道:“这位壮士方才说谁降服住这匹马儿,就两百两银钱卖给他,这话可算数否?”
“算数!当然算数!”中年汉子一叠声回答,也不计较钱多钱少了,生怕跟前的这位王爷一个不乐意,直接牵马走人,到时候可要马财两空了。
在朱由渠的示意下,两百两银子很快就取来了,五十两一个,一共四个大银锭,朱由渠亲自将银两交到卖马的中年汉子手上,中年汉子诚惶诚恐的接下来银子,正要说些感激的话,人群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地马蹄声,马蹄声由远及近,由小到大,渐成轰鸣之势,十几名轻甲骑士疾驰而来。
期间隐约还伴随着几声高呼。
“参戎大人,快,那匹神驹就在那儿!别让那卖马的汉子跑了!”
隔得远远的,看到一干骑士过来,路上的百姓唯恐避之不及,慌忙让开一条道来,虽然在努力避让,但仍有一些人来不及闪避,差点叫那队骑士撞到了,不远处一阵鸡飞狗跳。
等到了近前时,这十几名骑士被早已闻讯列阵一旁的王府侍卫们用刀硬生生逼停了下来。
“哪里来的一群乱党?没看到本将的马队吗?”
说话的是为首的骑士,他面皮白净,容貌姣好,如果不是穿着一身三品武官袍服,外加嗓音低沉,人们还要以为是个女的。
他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赶过来的亲兵,自己大咧咧向前,边走边呵斥,似乎一点没有把眼前全神戒备的王府侍卫们放在眼里。
“放肆!尔等是谁的部下?福王殿下在此,还不快来行礼!”内侍田成见对方人不多,不由得胆壮了起来,排开护卫的家丁,有些色厉内荏的喝道。
“末将乃东平伯刘总镇麾下督标营中军参将王林,不知福王殿下在此,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王林嘴上如此说,却没有下跪行礼,只是遥遥的冲朱由渠微一拱手,显然没有把朱由渠这个大明亲王放在眼里。
“不必拘礼,不知王将军此来所谓何事?”朱由渠挥手示意护卫们解除警备,走到王林跟前说道。
“刘总镇督标营内前日跑散了一匹良驹,末将正四处寻找呢,幸得城中的刘义士及时向末将禀报了消息,才知良驹在此,实属万幸!”王林指着那匹赤褐马,一脸的贪婪之色。
“你胡说!这马儿跟了俺有数月了,朝夕不离,怎么可能是你们遗失的那匹!”卖马的中年汉子一听到这,顿时急了,涨红着脸驳斥道。
“那你说这马是从哪儿来的?”王林飞速追问道。
“这马,这马……”中年汉子支支吾吾了半天,抬头时不经意间看到王林挪揄的眼神,不由得咬了咬牙道:“这马儿是三月前俺在养马舍喂自家马儿时,自个儿跑过来的,俺也不知道它来自哪里。”
“那不就对了。”王林扬着马鞭哈哈一笑,道:“这马就是从咱们刘镇的督标营内跑掉的,现在寻到了,正好物归原主!”
“你,你胡说!”那中年汉子眼看到手的两百两银钱要没了,急得直搓手,也不管对方的身份了,诈着胆子据理力辩:“你们的马儿遗失才几天,这赤褐神驹跟了俺三个月,怎么可能是同一匹马?休要欺俺老实!”
“呵呵!”王林阴笑一声,指着身旁报信的那个刘姓泼皮道:“刘义士,你来和他说说,这赤褐马是不是咱们督标营的?”
“没错,前日小的亲眼看到这匹赤褐马从刘大帅的营寨内跑出去的,小的因为跑得慢,一时间没追上,方才正好在这看到那匹马,特来向将军禀报。”刘姓泼皮看着刚才那匹让他受伤的赤褐良驹,一脸狠毒的说道。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的十分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