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王见外面东平伯的大军并无敌意后,方才将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彼此小声交流一番后,摆了摆衣袖,往院门首走去,鱼贯而出,朱由渠也在福府家丁的团团护卫下,走出了庭院。
等诸王到了院外的空地上后,领头的叫刘德昭的副将脸上傲气丝毫不减。只是微微一拱手,便开口询问道:“敢问谁是潞藩?”
“小,小王便是。”潞王被军威所摄,战战兢兢的答道,丝毫不介意刘德昭的无礼。
在蚁贼,匪盗遍地的江北徐泗一带,周、潞诸王一路过着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不要说巡抚,就是一个小小的府县官儿,在他们面前也是摆足了驾子,如刘泽清那种跋扈强藩大镇更是不把这些个落难藩王当回事,呼喝指使如当刍狗,以至于刘部麾下的那些武将兵头,也是有样学样,对这些徒有虚名的藩王们没有丝毫的敬畏。
刘德昭见找到了正主,脸上略微收敛了点傲气,还破天荒的带上了丝丝笑意。
“潞王殿下鸿运将至,末将在这先行道喜了!”
说完,朝着潞王再次拱了拱手,这一次显然比前面有诚意的多。
潞王有些不解的道:“不知小王喜从何来啊?”
“现在还不到时候,等时机到了,王爷自然能知晓了。”刘德昭神秘一笑,又道:“末将此次特奉大帅之命,带了督标将士前来东察院护卫王爷,同时还带了五百两纹银,八头肥猪,三十只肥羊和一些鸡鸭鱼给王爷压惊,以后啊,这东察院就专属潞王爷暂居了,其他王爷们就请另寻别居吧!”刘德昭斜视了一眼周、福诸王,眼神中透露着轻蔑。
见自己等人好端端的竟要被赶出东察院,诸王大惊,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崇王年长,自持身份,压了压手,示意诸王安静,然后对刘德昭道:“安排我等暂居在东察院的是巡抚路振飞路大人,这事东平伯似乎管不到吧?”
“管不到?”刘德昭嗤笑一声,道:“在这淮安城,我家伯爷就是天!没有他管不到的,就是巡抚也得看我家伯爷三分颜色!”
“你——”
崇王被抢白的一下子说不出来,颤抖着指着刘德昭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
潞王突受特殊礼遇,既惊喜又惶恐,他颤颤巍巍的道:“都是小王的宗亲,这位将军,这事能不能通融一下啊,东察院这么大,就小王一家子住也实在空旷了点。”
“王爷别的要求,末将一定尽力,可这事是大帅亲口吩咐的,潞王爷莫让小的难做啊!”刘德昭一脸遗憾的道。
“这,这……好吧。”潞王本就性子懦弱,见状也不敢再替诸王分说了,死道友不死贫道,他很识相的选择了闭口不言。
“对了,忘了说一事,我家大帅今晚将宴请王爷,到时候还望王爷莫要推辞啊!”
“蒙东平伯宴请,小王幸何如之!”潞王颇有些受宠若惊的道。
“欺人太甚!”福王府侍卫马雄气愤的嘟哝了一句,被朱由渠用眼神止住了。
几个藩王的争取都失败了,朱由渠知道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他也不扭扭捏捏的,在诸王的彷徨叹息声中,果断朝他们拱手致别,然后二话不说,带着自己的府卫去福藩别院取东西去了。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就他手下的那二三十个护卫,自保尚且不足,真上去硬碰硬,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要说明末地方军将跋扈,那也是近几年才有的事,崇祯后期,明军在李、张民变军的反击下一败再败,中枢威权大降,朝廷纪纲废弛,文臣对武将的约束力越来越小,地方武将逐渐脱离文臣控制,向军阀转化,文武形势的逆转已经不可避免了,这山东总兵刘泽清的部下要是敢在天启朝或崇祯朝前期这么跋扈,早被地方兵备道,巡抚拿下杀鸡儆猴了。
在回福藩别院的路上,马雄等人簇拥在朱由渠身旁,紧握着腰刀,紫膛色的脸上仍有些愤愤不平:“那厮好生嚣张,依俺的性子,真恨不得一刀将其狗头剁了下来!”
朱由渠闻言轻笑一声,道:“马二,你还是这火爆脾气啊,这世道,骄兵悍将咱们见的还少了?”
明中后期军队中家丁制的盛行,亲王府一般也会在朝廷容忍的范围内招募个几百家丁护卫王府,这些家丁入募前或多或少有些武艺底子,再加上粮饷丰厚,所以都还有些战力,不说打仗至少做个保镖还是够格的,藩王们也不是傻子,知道关键时候要靠他们保命的。
要不是银钱喂饱了的家丁们拼死护卫,身体的原主人朱由渠早被流贼或逃亡途中的土寇、马贼们抓住大卸八块了,也活不到现在。